在肚子裡潛水

還記得剛開始，媽媽總是叫我和你說話，而我老是以你聽不到為由拒絕配合，後來才發現，原來話不是真的要說給你聽，是要給媽媽聽的。

當媽媽聽著我對你怪聲怪調的說話，被逗樂了，心情一好，你大概就能長的更壯一點。

這個階段，你已經開始有聽覺，可以聽到媽媽的心跳和腸胃運動，說不定也可以聽出來媽媽是不是準備要拉肚子。我時常在想，你耳裡的聲響是不是像潛水時，透過水傳遞而來的聲波那樣，低沉而空靈。

等你出來我再問你吧。

很奇妙，這是一段我們每個人都親身體驗過的經歷，卻因無法生成長久的記憶，最後只能透過聯想來揣摩。如果以記憶來定義存在，那麼嚴格上來說，沒有人真的進過媽媽的肚子裡。

前年，我到菲律賓的潛水勝地Sabang考OW，馬上便中了藍色鴉片的毒：能在五彩繽紛的海底安靜的徜徉，沒有一絲吵雜，連同伴都只能用手勢溝通，簡直是我夢寐以求的世界。有一次，我和一隻小烏賊（抱歉，真不認識你的名字）在一塊沙地相遇，我看著牠，牠要嘛也正看著我，要嘛在睡覺（抱歉，我看不出來），世界在那瞬間靜止，偌大的宇宙就只剩下我們，我仿佛聽到自己的靈魂傳出一聲響亮的飽嗝。

當時真的有點投入，一直想著AOW，想著設備，想著還要去哪個潛點。後來因為工作關係時間不足，熱情也就慢慢的被沖淡了，到現在總共也就潛了20支左右。

最近，因為你的緣故讓我想起潛水。

你正在一個我們都到不了的潛點潛水，你覺得景色怎麼樣？還是你只覺得世界很小，轉個身就撞到頭？媽媽的腸胃不太好，你是不是覺得很吵？抑或你根本沒管那麼多，只覺得舒舒服服，哪天誰讓你離開你就要哭給他看？

其實我也知道，我的好奇心是得不到解答的，但在等你出來之餘，為了安撫我們自己的心，也只能思考這些無聊的小問題，就像我和你說話給媽媽聽一樣，醉翁之意不在酒，隔一座山來打牛。

明天是產檢日，每一次產檢前總是五味雜陳，期待、焦慮、緊張和一堆我也不懂如何分類的情緒混在一塊。總之，能看到你一邊無所謂的吃著大拇指，一邊施展你天生就會，不用花錢上課就擁有的中性浮力，我們就滿足了。希望你健健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