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談電影《告別之前》

• 《告別之前》（Adieu，劉孝偉導演，2018）

導演走佬的醜聞，確實為影片蒙上極大陰影，本來口碑尚佳，現在已沒多少人願提，入場的觀眾也不多。可是這戲其實是不錯的，片名開宗明義講「告別之前」，說的是幾個癌症病人離開前的故事，寫他們（及其親人）從發現患病的晴天霹靂、不知所措，到頑強面對、直面陰晴起伏，即使明知必死，仍努力尋求生命意義，到後來病情轉衰、情緒日差、至親痛心，最終共同面對大限降臨的生離死別。三段故事包括老、壯、少三代，有圓夢安逝，有黯然自戕，有天堂再會，情節上沒有甚麼新鮮想法，但直白簡單，沒有扭橋和花巧技法，一場一場拍下來，演員用心表現，卻是感人甚深，到終幕時半個戲院也在嗚嗚啜泣，無法自制。不過，戲雖是不差，我仍嫌寫得不夠深入，分成三段故事，每一段尚算完整，卻發揮不足，特別是談善言一段，記者出身，接觸人廣，對生命的反思卻很淺薄，只與飾演丈夫的陳柏宇一起和牧師、和尚、道士（全都長得不像得道之人）談話，所講的「道理」也毫無特別（當然也不是要求引經據典），他倆「臨急」看的書觀其封面都似只是心靈雞湯，自也不是愛里亞斯（Norbert Elias）在《臨終者的孤寂》（The Loneliness of Dying，1984）那一類經典，結果他倆討論過甚麼（諸如人死後會怎樣那類），戲完了也沒誰記得住。三段故事交叉敘述，這一節講談善言勇敢面對，與丈夫感情彌篤，下一節回來她已開始失去記憶，再下節她已開始因半身不遂而日夜脾氣暴躁、努力照顧他起居飲食的陳柏宇也已受不住精神重擔，兩人都有自暴自棄之態，這樣跳躍發展，情感就不連貫，浪費了談善言的剃頭演出。倒是羅蘭與姜皓文（多年來互不理睬的母子在臨去前終在飯桌相認）、張繼聰和衛詩雅（可愛女兒幾歲已達大限，中產夫妻瀕臨崩潰，愛情受損，篤信上主的心也受到考驗）兩段較為自然、連貫、完整，得到的掌聲／哭聲就更大了。如果劉孝偉不是涉騙財失聯，這部戲也許會得到更多正面關注，但整體而言仍只屬值得一看，姑且可看成是教會電影，用作生死教材已嫌不足，若要挑戰甚麼獎項，大概只有演員能獲得若干提名吧，但也僅止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