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raceChan
HoraceChan

「香港粵語片研究會」及「香港電影評論學會」成員。著有《誰是金庸小說武功第一人?》。

借「強迫症」過橋,只求趣怪而不深刻的愛情故事——《怪胎》

《怪胎》(I WEiRDO,廖明毅導演,2020)

戲院重開無期,略寫幾部上年底尚能在戲院看到的作品。

1.表面上談「強迫症」(OCD),主故事卻在「論戀愛」,儘管兩回事有共通之處(包括可莫名其妙地觸發、不由自主不理旁人的投入,以至由習以為常到日漸消逝或一夜消失),終究有借前者「過橋」的嫌疑,既非真正關注 OCD 人士的處境,那愛情喜劇的刻劃也只來自形式,而非因同情主角二人的心境而達致更深的思索或感動。雖然,電影的初衷也許想擴而充之說我們人人其實都有點 OCD 的性格或可能,正如觀眾會發現(或從其他宣傳花絮見到)張少懷飾演的醫師也是 OCD 人士,能醫不自醫(其實也醫不到人),換句話可說「我們都是怪胎」,但其取態並非是希望大家放下對他人的偏見之類,反過來也不是號召人們放開枷鎖作「怪胎」式狂歡,結果只能為那老套的日久生厭移情別戀的故事加上一點惹笑的點綴,是以到後段劇力越來越弱,那是很可惜的。

2.標榜「台灣第一部全程使用 iPhone 拍攝的劇情長片」,但其作法不像蘇德堡(Steven Soderbergh)拍《瘋.魔》(Unsane,2018)般竭力探索各種構圖、運鏡的可能,反而像許多觀察所言,頗有韋斯安達臣(Wes Anderson)以花俏絢麗的色彩和所謂對稱美學眩目的味道,然而在分鏡(例如其 compass-point editing 方式)或人物走位上當然也未達到後者淬煉、獨家的地步,只能說是有趣,更遑論做到郭利斯馬基(Aki Kaurismäki)近十年那種既怪雞又溫暖的氣氛,化小津、大地等大師級導演風格於一爐的可能。這當然不是苛求新導演,而是在思考︰自九十年年代開始,這類 planimetric staging 的風格越來越盛行,橫跨各種類型,像北野武的冷峻暴力或上述韋斯安達臣的冷調幽默,視覺上無疑有其魅力,但漸漸變成是種懶惰的形式美,似是拍平面廣告多於努力經營敘事。當然,由於本片全以 iPhone 拍攝,我不肯定在考慮景深構圖時會否受到器材限制而左右了美學考慮,所以也非要猛烈批評廖明毅的設計,但看到後段女主角失意回到自己家中的一段,那濃艷紅牆的誇張感和角色的失落悲痛,相撞出來的漫畫感(同樣喜用大塊大塊的色彩,試想像早期的譚家明會怎樣處理)總看得我有點出戲。

3.其實最令我覺得失實出戲的,是林柏宏飾演的「文青」,起初只靠翻譯過活,竟然可住在房價不便宜的松山區,用 Dyson 吸塵機,後來升任編輯,聲稱可享五萬多台幣月薪——先不說這樣的越級跳升很不容易,殘酷的事實是在台灣當編輯的應該沒有這份薪水(在香港做出版社編輯,薪水其實也差不多),應支持不到這樣的花費。其實他提到未加薪前當翻譯只有三萬多月薪,那請問他本來的「優渥」生活從何而來?我也想用「大神」電器,但見到價錢總是卻步呢。

4.林柏宏是討好的,謝欣穎很努力,但兩人火花不足,半姊弟戀半可愛情侶的配搭,兩頭唔到岸,始終有點尷尬。謝欣穎這角色叫「陳靜」,也許香港的陳靜(年輕時傻呼呼的)氣質上更貼合這角色的設定,不過香港的陳靜演技遠不如謝欣穎,也是明顯的。

5.末段兩次扭橋,是有點聰明,令人反思「見多情易厭,見少情易變」的無奈與感慨,但也僅止於此,我暫時也想不出更好的可能。不久前看法國片《這個男人真難搞》(I Am Not an Easy Man,dir: Éléonore Pourriat,2018),結尾的扭橋雖然形式不同,一男一女一正一反,而且運用平行時空的方法有異,但同是開放式結局,可引申的想像似乎更闊一點,是值得導演參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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