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飴
陳飴

退役旅人。兼職跑者。一世爸爸。

如果你試過超市搶廁紙

晨早八點,我好整以暇在樓下百佳門口等開閘,搶廁紙。

好的,你可能立即藐視我,我明,因為早幾日我都藐視那些在購物車放十二卷廁紙的大媽 – —多到可以留給子孫。

直至我發現屋企儲物櫃只餘凋零的三卷。縱然朋友們見到我在群組分享時表示同廁共濟,可以給我幾卷應急,不過反送中以來,可以自己做到的,就不要有求於人,更甚是應該保有餘裕,以助他人。

簡單講,就是我決定用上一個超珍貴(不是超快適)口罩,去買一條極稀有廁紙回來。點解我覺得好悲壯。


八點,百佳開閘,本來我身旁只得兩名晨運阿伯,然後在我進行剛才的思潮湧動之際,我身前已擠滿十幾個阿叔阿嬸,有個阿姐推閘入內,阿叔說嘩為甚麼可以自出自入?阿嬸答話那是肉櫃的阿姐。阿叔仍然可以講,誰知道呀?側側膊無人見到就入到去囉。

我還以為我們臉前的是寶山,才值得有人如此小人之心。

開閘了,人群如想像般直衝,卻都不是走向廁紙那邊!天助我也,香港人對廁紙終於變回正常供需了嗎?

才不,廁紙架空空如也。

「十二點左右返貨啦,你十二點回來,但又不要遲過一點喎!」先是被阿姐以「我收銀嚟咋!」拒絕提供資訊,問多幾個都耍手擰頭,直至有個阿姐見我痴線一樣問廁紙上架時間才稍稍吐露。

慘過問投資專家要股票貼士。

那時才八點多,十二點再回來排隊嗎?氣上心頭。本來踏入家門的腳又抽回出去,決定坐巴士到太古城一搏。

太古城有兩大超級市場,一邊是英皇道上的康怡 AEON,另一邊是太古城地牢的 APITA。巴士站靠近 AEON,一停車就箭步衝去,一到門口 – —人流稀疏,就知道架上定必甚麼都沒有 – —果然,所有購物車都只是緩緩地在糧食架附近游移,沒有任何爭戰的氣氛。

非買到廁紙不可的熱血燃起。

APITA 的主入口是扶手電梯,我到埗時已經有過百人蛇餅/人龍中。職員指示:「超市這邊口罩那邊。」口罩?排在隊中我才知道同時間 Log On 販售 2700 盒口罩而 派籌中。「我拿到 1099 號呀你呢?」「465 呀。」「現在派到多少呢?我叫我仔下來幫手。」「不用去了,我朋友說剛剛派完啦。」

你看他們手執電話於不同的通訊 apps 上跳來跳去,會嚴重質疑自己這些年來,無論是線上社交網絡,還是線下社交網絡,到底是失敗到何種地埗 – —大概就是人人知道有口罩賣但沒想起要告訴你的地埗吧。

而貴為港島中產重鎮,適逢是星期日,沒有女傭幫手的日子,中產師奶或是高級白領都要赤手空拳落場渾混水,對詐傻扮懵的阿婆絕無大愛惻隱,排後面啦之聲此起彼落;開門後會跟說早晨的保安回話,轉頭也勇武地只求搶得一條半打廁紙。

為疏導人流而兜了大圈,終於見到那座廁紙但!是!是 Virjoy!睇個名就知道,是不敢印在包裝袋上的 Made in China。阿姐遞過來,笑容滿臉,似曾相識 – —啊,是以前我跑完馬拉松時義工阿姐遞上完走牌的加冕笑容!她覺得我剛完成創舉而這卷中國製廁紙是獎勵!

五臟翻動,我到底應不應該買這一條十二卷的廁紙?

我揪住廁紙在超市內行屍走肉。周遭的購物車殺意四起,真的儼如《World War Z》入面畢彼特跟醜老婆去超市搶藥搶糧食一樣,只欠一支雷明登。一條走廊平日鬆鬆動動,今日三線行車,只因排廁紙有一條龍,排消毒藥水又另一條龍。我被擠出爭鬥圈,在鐵架角落見到兩盒 Kleenex 面紙,雖然向來不用,只是為了心安理得,用來對沖那條不能不買的中國製廁紙,情何以堪。

撤退過後歸家路上不乏師奶阿姐問我廁紙哪裡尋,我遙指 APITA。看看錶,十點半,為了一條廁紙東奔西走兩個幾鐘。當然相比於通宵達旦輪買口罩的街坊僅是小事,但為甚麼要這樣相比?


不要說政府蠢了。一個人踩到蕉皮是跌倒。一個人連續地踩蕉皮再跌倒就是專業的仆街,她們是以蠢待勞,投標掃口罩和蒸口罩重用一樣,只是轉移視線的故技重施,簡言之,賤格。

上年講鬥長命,你都可以不上街不上前線;今年講鬥長命,是你必須好好保護家人戰友,反攻為守。

回家搭電梯,我跟兩個師奶同𨋢。師奶 A 先出去,我正想按掣關門時,師奶 B 阻止:「不要按了不要按了,由得它自動關上吧,我們有的是時間。」

讓𨋢門自己關,讓子彈飛一會,保住命就看到成果,我望住那十二卷廁紙,希望是今次搶廁紙之旅的最好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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