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抱石
小草抱石

抱著石頭的小草 抱起石頭的小草

憂鬱症兩年多後的變化

第一個變化是稍微讓人發笑的,就是我變胖了,胖得不像話。即使我是有運動習慣的人的,視覺來說的身材曲線不至太難看,但畢竟生作一個在意外表的女性,這多少還是讓我有點不堪。

當時休學的我正值大一第一學期的期末,是已經完成了幾份學科的報告與作業了的,甚有一門課是拿了最高分的。但我仍毅然決然的休了下來,有一種「再來一遍又如何」的瀟灑和莽撞。

於是,「再來一遍」的學期開始了,休息不到完整一年的我,好像也沒有休息些什麼,還找了一份週末的打工,又學了一些手工藝,總之就是不斷的在接觸新奇的事物。我這個人始終是停不下來的,一閒下來便會發了慌,慌於一種蹉跎時光的罪惡感。就像我的心理師說的:「有些人如果真的休息成一坨爛肉,反而自己是接受不了的。」

學期的開始很突然,我所意指的突然並非時間上有所變化的突然,而是情緒與感知都還沒反應過來的突然。休學前,我曾問過心理師休學的期間可以做些什麼來幫助我回到學校?她說可以試著去想去與不去的差異在哪,又為什麼會有這些差異。我是有試著去想的,但我必須說我沒想通,而且也不是太認真的去想。

這是一種「既來之則安之」的逃避。我知道我該為開學做些準備,哪怕是花個一個鐘頭好好的坐下來想也好,可是我沒有這麼做,總感覺去想了,就會有更多問題需要面對。雖然面對這些問題或許才是讓我能好轉一些的辦法。

第一週開始的很倉促,開學前三天是網路選課的時間,即使還是大一,復學生的課程也都要全部自己選,系統並不會如同新生一樣幫忙代入課表,所以這多少是有些壓力的。而且選課系統還有些問題,有三門課我無法自己選擇,只得尋求助教和學校全人中心的幫忙。於是這第一週便十分混亂,我也在學校發作了恐慌和焦慮數次。

第二週開始,大多數課程開始慢慢步上軌道,正式進入教學,而這也是我忽然察覺自己在做作業與報告的能力上,竟可以退步這麼多。

當年大一初始時,我的狀況一切良好,筆記是筆記,報告是報告,作業是作業,有時甚至略勝他人。組織與統整的能力是我最自豪的。現在,同一門課,做筆記時確確實實的沒了那麼多餘裕,即使面對的是同一個老師、同一份簡報,我的腦子卻運轉的極慢。

在閱讀文本時,我也需要比過往更多的時間,有時候同一行字我需要來回讀過不下五回才能讀懂,句與句之間的連結又需要額外的時間理解,以至於要讀完、讀懂、讀出心得,是一件加倍困難的事。

我很想把一切都怪罪到藥物頭上,但或許並不全然就是那些藥丸所害。吃了兩年多的藥,我甚至已經有些不太確定:我真的有病嗎?還是真的是我不想好起來?

不用安慰我,或說這不是我的錯。有些時候我知道這是我的錯。

藥是越來越重的。之前看的是另一個醫生,我必須坦承,看醫生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尤其是看精神科。當要面對一個和自己連結不甚深厚、又有些讓人覺得疏遠的醫者,卻得要全盤托出自己的情緒和感受,這對我而言不是一件很好受的事,更是一件會讓人感到越來越麻煩的事。所以後來即使狀況不好,我也只是到最一開始看診的小診所拿備用藥,拿了,吃了,睡了,也就罷了。

所以源於我的逃避,我之前吃的藥是遠遠不夠的。後來又找了另個有名的醫生,看診的當天隨即也就住院了。出院之後,一天的藥量自兩顆變作九顆。

我念中文系,一個大家總會拋出「有什麼出路」或「有什麼用」的科系。我並不在乎有什麼用,我的選擇全憑我對文學、文字的熱愛。可是人就是這樣賤劣的生物,得不到時分秒嚮往,身在其中後又百般不珍視。

珍惜是一件很難的事,只要是這樣沒有標準的,總都是很難達成的。

我想我的這篇文章最後又要落作毫無中心主旨可言的散沙,可是我仍然想寫,好像這樣敲著鍵盤,就能掌握住什麼一樣。或許這是一種虛偽的努力。

兩年多的歷程,我寫了不多也不少的文章,偶爾也寫點小說,有時候思考快過於感受,有時候感受又快過於思考,但不論如何,執筆或打字的手總是會更慢一些。而我仍然在變化中尋求平衡,又在平衡中尋求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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