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速的索尼克
音速的索尼克

快慢自如。

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

近日内蒙推漢語教學一事沸沸揚揚,此處竟無絲毫討論,令人驚奇,卻可能也是意料之中。但本文無意挑起母語、國家之論爭,公道自在人心。筆者只是想藉此事,回憶一點内容。

中學一年級時,班上有位蒙古族的女生,當時小組討論,大家就當作閑聊時間,從天南講到海北,有人問她,你是蒙古族,可會寫蒙古文嗎?她有些扭捏,拿起藍色的原子筆,在紙上歪歪斜斜地畫出了一個令在座諸人著摸不着頭腦的畫符,“我只會寫這一個字,”她帶著些許愧意地說。“父母告訴我,這個字代表著祝福。”

我是最近才回想起這件事,不知爲何,當時僅作一場談笑,但事後印象頗深,終於,在今日這段記憶被激活。

有歷史可追溯的民族和人、家族,或許是件值得遐想甚至驕傲的事,就像《父親的草原和母親的河》這歌的作者席慕容,雖然父輩經歷戰事而令地理分歧,但對故園的懷想仍溫柔地映射在作爲外地出生第二代她的身上。我雖不是蒙人,但先祖同是中原史書中的“異族”、“蠻荒”,或與蒙古亦有親緣,雖漢化已久,聽到這内有乾坤的嗓音和旋律、内容,卻也頗有些心旌神搖。

也曾聽聞過聚族而居、大家族的悲報。有朋友父母當年是逃難而來,他近些年再隨父母回去認親,跟當地的親戚聊天,當地是客家族群,語言都難通,社會也有不少不同,據他説,每次大部分都是在尷尬和沉默中度過、每次都像例行公事,去謁祖廟,為從山東來的如今已顯得虛無縹緲的先祖行禮如儀地奉上幾炷香。有點像電視中常言的年代劇、家族劇,總之是那些我不會駐足很久的時段就對了。也有大家出身的朋友說,真實的、留到現在的家族,條條框框尤其多,不然,也就沒有《家》、《春》和《秋》了,他很不認可。

但好與壞,都是作爲失聯移民後代的我體會不到的,自再上一輩的老人相繼離世後,往事也斷了層,沒人説過,也沒人記住,我只知道一點點大概的位置範圍,父母亦不關心這些“沒用的東西”。曾有親戚提議“尋根”,當時家族中輩分最大的姑婆嚴詞拒絕,“別找了,有什麽好找的,要是很窮,那就更麻煩了。”

於是,故族的故事,也就只剩下我偶爾會被同事提及的算是有些與衆不同的面部輪廓,和偶爾聽一聽的今人更新的舊曲兒。畢竟,我早就沒有書寫和述説舊語的能力,更何談失去。

草原,僅示意圖。

而再上一次見到草原,已經是十數年之前了,只記得草原上遠方寥落的日落,和漂浮在濕潤空氣中的帶著野兔排泄物味道的草香。成人後一直想去草原看看,可是今年令人寸步難行,只能把期待擺在心底。

前些時日,同那姑娘抱怨東京一些令人不快的新變化,她靜靜聽著,快速地在鍵盤上敲出一行字:我以爲你會把東京當作家鄉。

我當時雖説不是,但也忘了告訴她,雖然那個只在内蒙拍過幾張靚相的她也應該沒什麽興趣聽:從更寬闊的向往上來說,我也算是高原的孩子吧,一個始終心懷屬於自己的、一片遼闊的草原,和一片藍天的孩子。遼闊的天地,或許是海,或許是草原,或許是一種,來自心靈和血緣的難以言説的親切感。

在天涯海角,也從不能相忘。


另,最近癡迷寫信。聽聞近日内蒙漢文教學之爭議,不免諸多感慨,於是手書歌詞一首,封贈故友,希望這信能完好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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