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物路線之人情味

小時候的記憶，總會包括街市。

每次跟老媽行街市買餸，都是不情願。簡單，有誰想進入一個又熱、又濕漉漉的場景？所以都嚷著要快離去。後來，老媽找到折衷的方法——將我留在圖書館，到某時間接回家。這折衷方法只限於她購物時間長之時，如果只買一、兩樣餸，那我仍需跟著她進入那個「空間」。

後來日式超市的出現，改變了人們的生活：大家可以選擇到一個清潔、光亮的地方買餸。只是，傳統街市仍繼續以它的方式生存下來。大概就是那種人情味。老媽總會到某幾檔買魚買菜，除了比較平宜外（應該不會為了買菜加條蔥），還有信賴：相信質量好。

與老媽去買餸，總會有以下的對話：

檔主：「你個細路？」
老媽：「係呀！」
檔主：「呀！那麼大啦！之前還很細個！」

我心總在想：你們還有第二句嗎？現在想來，檔主也許太苦悶，想找個話題。

到了愛爾蘭那段日子，買餸成為每日午間活動，因為每晚都要煮飯。其實可以外賣，可以買用微波爐叮叮飯，但我都不選。又是錢的問題：在愛爾蘭，所有東西都要打增值稅，除了本地出產的農作物。所以買餸煮飯成了慳錢去旅行的理由。每個中午，都會想著究竟「今晚煮乜餸」。每個周末，總會踏著單車，到附近的三家超級市場買餸。回家後將買來的雞肉去骨去皮醃好，放入雪櫃冷藏備用。

這樣的日子，成了在愛爾蘭美好的回憶之一。

所以，當我閱讀《老派少女購物路線》，一邊感受著作者買餸煮飯的時光，一邊回憶著那段一人生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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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書名讓人想錯方向，《老派少女購物路線》，並非講shopping，而是講買餸菜。作者洪愛珠的購物路線，大都是台北的老街：大稻埕、蘆洲。這兩個地方，是我每次到台北都會到訪/留宿之地。所以她所講的地點，我都有印象。

另一種「購物路線」，應該是那「人與人的連結」（最近這句在台灣好紅，如果不清楚就google一下）。每種食物，都會勾起她的回憶：與母親一同逛市場，與家人、朋友用餐。這書除了講台灣本土外，亦有提及香港及泰國。還有最重要的，是那份情。短短的故事，已感受到厚厚的人情味：

//為備料，上蘆洲中華街上的黃昏市場買肉，一說用於三牲，「蔡家肉鋪」不由分說收回我自己挑的薄肉，重切一片一兩半、皮肉均美的厚片豬腩，免我於不敬。

賣玉米雞的阿嬤，會順道交代三牲待魚頭與雞頭要反向放。買完雞，鄰攤賣觀音山綠竹筍，想起媽練從前愛吃筍，決定也買一點。不料賣雞大嬸瞧見，從店裡衝出來，她說：「筍子袂使拜那款代誌！」賣筍阿姨聞言，嚇得立刻站起來：「袂使拜，妳毋通買。」

接著二人一左一右勾住我，交代了五分鐘拜拜須知。結論時，賣雞阿嬤用拇指和食指環住我的手腕，說：「汝遮爾少年，手骨遮爾幼，一定袂曉刴雞，明仔載拜好，拿返來我幫你刴。」

其實我會刴雞的。但哎呀，怎麼眼前起了霧。//（頁91-92）

這種「人與人的連結」，才是讓每道菜色，有著更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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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資料：

《老派少女購物路線》（博客來）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86823

專訪洪愛珠
https://okapi.books.com.tw/article/144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