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牧
艾德牧

自由职业者,艺术爱好者。

夏日散记 - 3 论位置,能量与身份

与友人曾经关于这些概念不咸不淡地聊过很多,今日想要写一写的缘由实在是因为某种自我的深层困扰在此时此地需要被抛到表面之上来。

位置,所代表的是一种物理性的与周围时空的关联,人在生活中,在世界中,找到一个位置往往是首要的。于公共生活,比如是一位可以阐明一些气候问题的研究者,以科学的方法和视角为世界提供经验,于私人生活,比如是一位父亲,为家庭提供支持,抚养社会延续所需要的下一代,为爱的人所需求。位置,具有某种结构意义上的指向,令人明确自身的存在感,同时由于结构惯性的存在,也令人不必时常忧心其物质需求。但在某个层次之上,位置就变得异常难以被确认。例如,对于知识分子而言,不直接为社会群体生产物质财富,尤其是指填饱肚子,穿上衣服这种基本需求,它所提供的是知识,那么人类群体对于知识的确认对于知识分子的位置就很重要了(在此已经预设了一种个体意义依附群体的前提)。人类到目前为止,粗略来说,至少是两种知识的取向,一种是科学,以理性为先导,以大量重复性经验为方法,不以人类理解为前提,而以方法信任和结果可靠为前提;一种是人文,可以为理性,可以为感性,可以为神性,也可以为诗性,总之是包罗万象的人脑思维的演绎。在如今的世界,第一种已经通过事实效应,即改造世界的结果,确认了它的主宰地位 - 没有一个国家否认科学的力量即使它们未必懂得科学的本质和方法。第二种则像这个世界本身一样混乱,有趣而危险,它让人感觉自己的存在,带来启迪和共身,又不断带来未知和混乱,它是人本身。在这两种知识中定位自己,着实是一件艰难的事。例如,视野宽广、自我觉察力强的技术人员或者科学家也许会感到一种枯燥和狭隘,一种脱离自身的状态,而激情澎湃、忧国忧民的人文学者也许会感到一种偏见的危险,一种怀疑的萌芽。夹在其中的社科学者也很有意思,既需咀嚼枯燥和狭隘,保持专注和科学,又不断地发现自身的局限和方法的缺陷。这样的一种描述其实只是泛泛而谈,具体到每一个分离的学科,每一种职业的状况,都可能会出现可疑的漏洞和令人不满的境地。如此,知识分子又是如何毫不怀疑的坚持自己危险(相对于普通人能做的)而伟大的事业呢?

基于我自身,总是粉色城堡的幻想。我自熟知科学的益处和逻辑的习惯,但却难以压抑自身形成的渴望 - 在思想上完成自我的体系和书写,也还对于诗意的迁移和跳跃充满希冀。我希望我的表达是清晰的、脚踏实地的,像是原初的大地一样令人感到安心,也希望它是复杂的、绞缠的,像是涌现的洋流一样充满活力,还希望它是诱人的,带着渴望的,像是被埃里奥洞穿的夏日桃子一样沾满汁水。

能量,是我们这种两足动物所仰仗的一切,它推动我们一切渴望的实现,点燃无数悲剧和喜剧,它悄悄潜伏在事物之中,等待一个恍然起帆的人鼓舞起它的力量。对于能量的体悟,对于现阶段的我显得尤为重要,因为我已经是一个透支过度的人。对于青春,对于肉体的向往,也可以归结为一种对于能量的渴望。在年轻的脸颊和茂密的黑发中徜徉的,是一种对于世界分毫毕现的掌握和生的可能,我们的视线永远无法从这里移开,它能够治愈我们大多数的痛苦和疾病。其实在这里要做一个区分,内部和外部的能量。内部能量是指自身生命,多半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但也往往是容易被忽略的 - 就像年轻的人永远可以蹦迪治大病,却很难意识到这一状况的短暂性。外部能量就像是一切外部事物,似乎可被掌握,但永远像个冰冷的异物,掌握它需要人类庞大的认知,但由此,个人所能调配的外部能量,就更大取决于个人能够调配人类群体的力量程度。

身体的能量就目前的体验而言有几个有趣的认知:1、身体的总能量输出依靠节律的维系,节律紊乱会带来系统自我消耗,无法卷入外部。2、身体的能量输出需要刺激的调节:情感、咖啡、变化。3、身体的能量输出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外界环境:依靠自我抵御的程度而定。4、身体的能量输出具有强烈的倾向:观看、思考、交谈,写作、活动在不同状况下的需求度非常不同。5、自尊和信任的维系对于能量的维持至关重要,系统稳定才会有清晰的输出。 6、能量的脉冲大于能量的一次性喷发,因此一种长远的眼光和计划在此发挥重要作用。7、共情是一种极大的能量消耗,且无法期待回报。

落地的体现简单总结就是:生活需要规律性的运动,睡眠和饮食;岁数大了,该喝咖啡喝咖啡,该笑就笑,该拥抱就拥抱,该上床就上床,该哭就哭,什么都没有看看苦情剧发泄一下也好;保护好自己的栖息地,甚至为此而战斗;无论是什么样的输入,过犹不及,优雅地拒绝和咀嚼,不再贪食;远离让自尊受到过大挑战的人和环境,如辛纳屈的My Way;每天所有长远重要的事都做上一小时;对于他人的共情之时,多考虑一点人性之恶,可能会使自身少受一点损伤。

身份主要是指一种政治倾向,也就是对于个人与集体之间关系的把握。显然的,我们如今位于自由民主与威权政体之间的矛盾之中,其中掺杂大量历史、民族、文化、国际政治、资本主义等等盘根错节的问题,根本无法梳理和解决。许多人想当然的认为“自由民主”的合法性是天赐的,更有许多人未加思索地依附于看似是威权政体所带来的物质财富之中,此国之分裂相较于美,哪个更甚?我是有此疑问的。从接触到的学术上来说,面对中国如此复杂的处境,至今未能找到相对令人信任的阐释,令人总是隐隐觉得一切是一场时代的游戏,由此而更加的无从关怀。然而从个体的经验和历史出发,我自然是支持资本主义、自由和民主所带来的个人实现的可能,它在事实上释放了我个人,像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这一身份在国内自然是有些尴尬的,甚至于格格不入的。而令我最终失望的一点是,求真这一西方基本诉求,在国内几乎是一种游戏,随时有被更改和颠覆的可能,因此个人的表达,也被视为一种权力的载体,在其上附着的权力多才有被重视的可能。也就是,我们这一国人,深谙mere effect的道理,因此不会判断其价值本身的内容,而是去揣测该价值引起的结果,从这一基本事实来操控大局。这对于求真之人基本是毁灭性的打击,这样的人,不过会成为一种勤勤恳恳的工具被他人所利用而已。技术文化似乎有在改变这一事实的根基,也曾经给我们带来了某种希望,毕竟科学的力量如原子弹轰炸广岛长崎是被世界所见证的。但真的在与与一些国内掌握技术的人有些接触之后,才会发现,原来他们是另一种资本、历史与技术的混合产物,同样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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