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牧
艾德牧

自由职业者,艺术爱好者。

二十多岁和三十多岁

 

我的室友操持着另外一间房子的诸多事宜,他是二房东,时常需要打理各种琐事。昨日,那里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而最终有人私信了他想要退租。像是一个无可挽回的结局。

事情的起因倒也毫不意外,与千万个发生在同居生活中的剧本一致,由于卫生问题而引发的两方对峙。一方我们称为C,三十多岁,当过兵,现在混迹北京做执行导演。另一方我们称为X和S,一对95后小情侣,自由职业,混迹于文艺圈。C表面上看很温和,平日像个大哥一样,会摆事理,会说人情,但内心一丝不苟,自己与他人还是分得清楚,对生活有自己的章法和节奏。X和S则感性许多,人有时也怪怪的,时而心情不顺,时而情绪高涨,对生活更倾向于随遇而安,甚至左右乱撞。这样的描述好像并没有道出多少他们“为人”的问题,但正是这些无分好坏的秉性摊开到生活这个分分秒秒的事情之中,就会出现X和S一晚懒得洗碗,早上C看到蟑螂爬过餐具而感到愤怒的场景。即使在争吵中,双方的行为模式依然沿着各自的惯性,十分耐人寻味:S率先跳起争斗,认为C的言辞过分,咄咄逼人(实际上我看了聊天记录,C用词非常谨慎,但有些一而再再而三的啰嗦),C好言好语应付了一阵就不再说话,转而与我的室友联系要退租。其它人见此状,当然本着同居生活平等和正义的角度,挺了C的言论。随后真正的肇事者X出来认错,想要平息事态,但C此时坚称他们之间没有矛盾,当然私下里已经定好了搬离的时间。X左右为难,于是与我室友邀约来一场瘟疫后的酒席,以解千愁。我的室友自认也是性情中人,认为C太冷漠,而X和S对生活更有家的观念,更在乎情,而不是规则。而S与我的室友感慨道,C真是一个完整的成年人。

我更愿意把这归结为生命能量图样之间的差异,恰似我二十多岁和三十多岁不同生命体验的差异(当然对于有些早熟的人是十几岁和二十几岁的差异)。

 我很少相信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会真正怀念二十多岁的生活。一般来说,二十多岁的美好似乎是文学性的,停留在将出未出的希望和挣扎之中。它鲜活的荷尔蒙,鼓噪的血气,如影随形的抑郁,随意抛置的眼泪和欢笑,都具有绝对的稍纵即逝的美。然而从现实来说,这些往往是一段相对混乱且短视的时光,像是我们必须无望奋力不知为何物地挣扎,让无处可依的情绪,感官和思想都好好捶打我们的身体,才能在后半的人生提取出有意义的果实。所以从三十岁的角度上看二十多岁,的确不会有过多留恋或者珍惜的色彩,我们记不住那些欢笑,也不愿再经历那些彷徨和苦恼。

 三十多岁则像一个全力出击的开始,你明了,你准确,你知人和世界为何物,你主动伸出双手,你真实地面向未来。就像是泥塑终于出了型,就像是水汽终于凝成了云。但同样的,二十多岁的人也或多或少讨厌三十多岁的人,怀疑他的世故和一尘不染,不安于他陈腐的开端,讨厌他不容置喙的自大和判断,抵抗他自甘沉沦到人世的果决。三十多岁沉积的故事,已经像是一本粘起来的书,外人不再能轻易地翻开,泪水也不能轻易地打湿,欢笑化作谨慎谦逊的微笑,真情收纳为讲究分寸的真诚。

 站在二十多岁和三十多岁之间的我,就像是站在世纪之交的一只狐狸,擦擦眼睛,挠挠皮毛,等待着一轮明月行至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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