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牧
艾德牧

自由职业者,艺术爱好者。

瘟疫1

一晚上惴惴不安。在4点钟忽得醒来,喉咙干涩有痰,身体沉重,对面楼上的霓虹灯光已经没前几日那么强。抓起手机来,刷了几下微信,还是焦虑,死亡,小道消息,持久战,撕逼。从20号事态扩大,到现在已经16天了。

这场瘟疫,几乎没有怎么被官方称之为瘟疫,就像03年的非典,统统被某种现代的语汇改造,削弱了它的恐怖和古老色彩。人们只会说,2003年的中国爆发了非典疫情,而不再像古人那样讲,我们遭受了一场瘟疫。这微妙的感觉就像中国人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样。每件灾害都有特定的认知指向,一场流感,一场非典,一场新冠,唯独没有人们对它的情感指向。

我远远位于瘟疫中心之外,家乡在北京附近的一座小城,即使年前在北京的时候,也是深居简出。那时一个朋友要去印度几个月,她临行前,我还心有一动,对她说,也许在2月结束的时候会去印度找她,顺便在基建毁了缅甸之前再去转一圈。现在却左右腾挪不得,出屋也要考虑再三。

我想谈论的是,恐怖是如何在第16天疫情爆发的时候忽然而至的。

20日的时候,我还在北京,小道消息甚嚣尘上,新冠病毒如何威力在那时就已经在信息上终于展露无遗。一大波敏感的自媒体或者个人纷纷宣传起武汉的情况和如何自救。我当即从电商下单了大量口罩,消毒水,随后还补充了护目镜,手套,血氧仪。不过直到今天,除了血氧仪,一件物资也没有到。分别给父母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提醒他们如何佩戴口罩,如何不要聚会,减少外出。做完这一切,我看着望京夜晚的商铺和车流,竟有一些陌生感和逝去感,甚至还有一丝变化的新鲜情绪。

22日晚间到了家。火车上的人各自捂口沉默,刷着手机,但仍有零星几人没戴口罩。父亲来接我,在车上,我又将大量的信息努力地灌输给他,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没那么容易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果不其然,直到初三,我们全家还是例行聚餐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父亲又要求我去参加亲戚们的聚餐,我克制住了愤怒拒绝了同行。

其实从除夕开始,我就没有离开过手机,每一处隐情,弊情,惨状,荒谬,权威的统计都在微信中反复传播。我牢牢地吸附在整个事件当中,在各个群之间左右腾挪,快速浏览信息,不断地成为信息转移的中介。但我很少会仔细阅读具体的叙事和情绪的言论。实际上在网络上一般所缺乏的是,沉默,以及负责的话语,所有不够煽情,不够细节,不够具有攻击性的言论在网络上不具备传播价值。在网民大规模谴责机构,为暴露出来的个案而辱骂政府的时候,我这个人总显得不够动容,在某些读过一点书的愤青们抬出各种西方批判大肆攻击政体国体时,我又无法苟同,而在官媒又试图重复几十年的宣传策略时,我又为它们的愚蠢,并非邪恶,感到恶心。整个国家,一瞬间,将它混乱的血肉翻滚而出。政治成熟,公民自觉,政府能力,巨婴国无法拥有任何一个名词。几乎所有成功的人,都差不多知道的一个事实是,在中国,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当你红着脸,扯出这句话,就说明你还不成功,不能把这句话与你的天真和清白一起埋葬。

这还仅仅是到初四为止,一切其实还不明朗,而我也决定抛开手机,清净地休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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