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山村司機的對談

今年冬天，在臨安大明山度假放鬆，欲前往溫泉區時發現因風雪太大巴士停駛，於是想起了第一天留了名片的私家車師傅，1.5小時的車程中才有了以下的對談。因為時隔半年，盡可能回想對話的完整性。

師傅：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哪裡人呀？

我：我是台灣人，剛到上海半年。

師傅：台灣人不錯呀，不好意思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大陸好嗎？

我：你是指哪方面呢？整體我覺得不錯呀。

師傅：那就好，我感覺台灣就挺亂的。你是國民黨還是民進黨？

我：我都不是。台灣亂是因為每個人立場不同麻，大家為了各自的目的努力中。

師傅：這點我就感覺台灣好，不像共產黨，說什麼就是什麼。就像我之前的房子說要重建可以拿一筆錢，但現在完全沒消息，還好沒跟他簽那個10年合同。跟你說，這裡政策說變就變，你要小心一點。

我：我知道的，大陸不是法治，是人治社會麻。

師傅：沒錯，共產黨想幹啥就幹啥，蓋一條路，蓋一個高鐵站，也不管其他人。

我：這點可能也是好處吧，在台灣做大型建設沒有這麼簡單的，像台北捷運蓋一個站至少10年吧，因為有侵犯其他人權益的行為時，這個協調時間就很久了。

師傅：是阿，共產黨就沒在管個人權益的，他們為了整體社會啥也不管，就像我們山村小學、初中都被拆掉了，希望村民可以搬到縣城，促進縣城的發展。

我：喔？真的呀？台灣很小，但盡可能讓每個城鎮都有基礎教育機構，拆掉的情況也會有，就是學生太少。那這樣上學不累嗎？過去至少3小時吧？

師傅：是阿，所以孩子和孩子的媽搬到縣城，我繼續在這工作。所以阿，共產黨很奸詐的，把我們趕去縣城，那未來再趕去其他地方？所以一旦有政策出來，我就先觀察，不要馬上隨之起舞。

我：其實理解政府是為了整體社會去規劃的，所以犧牲少部分人的權益。但如果整個村都不想搬，你們沒有想過跟政府抗議，讓他們知道村民的想法嗎？

師傅：哎呀，共產黨太厲害了，不可能的。我們就那一點人怎麼跟他們鬥，你知道共產黨員有多少人嗎？至少3億耶，3億！我們什麼辦法都沒有。

我很珍惜彼此尊重且誠心的對話，沒有想到在山村裡可以有這樣經驗。歷經百年，人類了解到資本主義或共產主義在華人世界都不是百分百完美的，獨特的北歐模式也明顯不適合。因為工作的關係，時常與「既得利益者」交流，在台北或上海，這群人交織著未來的藍圖，摒棄那些不同階級的聲音，並歌頌社會的「進步」。在巨大的歷史洪流中，人類記錄著大部分群體的記憶，被遺忘的總是這些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