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grandma, 想通了

因为周日要看景，周六中午M拔牙，不浪费蹭车的机会，所以周六中午去外婆家。一碗鸡胸肉，我全啃了。更开心的是，有炒鸡蛋。干干净净的炒鸡蛋。饭后吃掉了一颗梨。临走，外婆塞给我两颗香瓜。晚上D加班，我准备第二天看景的资料也晚归。9点回到，桌上没有吃过饭的痕迹，看到我提了香瓜，M开心地叫唤：“哎呀，我正好没吃饭的。”

周日，D加班，只有M去外婆家，晚上又带回来2个香瓜。周一二三每晚一颗，吃着嘟囔：“今天这个不甜。”我顺道请外婆腌了2块鸡胸肉，但每天晚上都忘记拿出来解冻。

刚停好车，外婆电话要我叫车。“我拖不动了。”“你在哪里？还是上次牌坊？”她只知道是图书馆后门。滴滴call到车，再回电外婆”是白色的车哈“告知车牌。我知道自己会定错位。车在我mark的行程起点停了2-3min，马上写留言请师傅电话联系乘客。ok，交待清楚了，可以开机工作。半小时后，查看行程安全结束，师傅有送到家门口。师傅也留言我定错位、接到人。给五星好评时，在犹豫要不要给点tips。“我不是多有钱的人，为什么要给？”“我自己定错位，外婆不怎么会形容，师傅和老人通话、找到人也不容易。”app上打赏有1蚊、2蚊、5蚊、10蚊、20蚊、else。1蚊 能干啥？2蚊 一瓶水？5蚊 那条路油费有到5蚊吗？10蚊往上 不至于。要么太寒碜，要么太过。理论上，外婆安全到屋，会微信知会我。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可能在把菜拿出来。fine，晚点联系她。

正想着是不是再叮嘱次“下次买菜叫我一起”，外婆微信我：“早已到家，但爷爷找不到了，又没带手机，我说要他接会打电话，没事，我下去找找”。能写这么长一句话，她不着急吧？“你别跑了，就在家等着吧，搞不好 人不是去接你呢“。这股”不相信“从哪里窜出来的。打电话问情况？问不到什么。打电话安抚情绪？能写这么多字，或许并不激动。15min后，微信我：“回来了，在超市找我，身上下了好多尿，裤子全都湿了。”“都到家了？”“家里都尿味难闻，没办法呀。“”你们先收拾。“虽说爷爷是会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清洗干净的，外婆也会开门去检查。从外婆call我叫车、到家、下楼找人、回到，1个小时，这个时间差，我算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好是爷爷自己回来的，外婆没找多久。没过多久，外婆还微信我：“我叫你爸下班来拿瓜。”很好，我听到这句话火开始上来了。无非是买香瓜。因为M非常爱吃香瓜。所以买回来后，要D马上拿回去。又因为周四开始放假，所以得提前2天买菜。为什么呢？因为得提前1天准备。不知道是为了买菜而买瓜，还是为了买瓜而买菜。下午，D在家庭群里说“今晚加班”，外婆接着问是不是加班后回来。这等到几点去了。我私信外婆说晚上我过去，所以外婆在群里又回复我晚上去、他不用去了。外婆和我又来了场心灵感应，她说做馄饨我吃。欸嘿，这几天早餐都在肠粉和馄饨之间游移不定。

又好巧，下班有同事同方向，蹭车到小区门口。因为徐小浦篡用爷爷微信账号的事，我一直赌气。不看，不听，不说。进屋不想喊人，吃饭不想坐太近。知道自己很幼稚，也与自己对话过：一口气，为什么需要这么久顺下去。因为没有台阶下。所谓台阶是，没有看到爷爷对自己错误的认识。我等着，某一天他知道自己是有不对的时候，某件事他知道自己不如人，或者，意识到现在的世界不是自己已有的记忆。在等，他是不是会有睁眼看世界的时候。在等，他会不会偶尔稍微低下他的头。我知道“是”的可能性不大。这晚爷爷开门时喊我“ll”的气息不大一样，下意识回了句“爷爷”。他吃过饭了，开完门往里屋走，不见了好一阵。一个死要面子的老男人，在外一路失禁地走回来。有点可怜。事实上，是有点，但更多是不是我心理作用？

吃豆角馅儿的素馄饨很开心，有鱼吃也很开心。

灶台上开着火，碗槽里开着水，外婆想借厨房里的噪音盖过说话声。说她在楼下没走多远，看到爷爷回来了。裤子湿是不经意发现的。给爷爷洗鞋子才知道不仅仅尿失禁。听她絮絮叨叨才听出来这不是第一次。爷爷悄咪咪躲在厕所自己把裤子洗掉，外婆说洗手盆有几坨好大的屎冲不下去她手挖出来扔进马桶冲掉。”你是不知道，搞得屋里好臭啊，臭死了。““他说超市空调太冷了。啊，丢死人了。””他洗完洗手盆里全是屎，都冲不下去，我都要用手捞。“重音在最后一句，是一股邀功的语气。我的反对惯性发作：“你都知道他听不见的，和他说‘要接才叫他’，你哪里知道他听了前半句还是后半句？“”跟你说几次了，你就不能周日早上再买菜啊？我早点过来就好了啊。““欸，人家也不想失禁啊，别说爷爷了。”强行掐断，改为在厨房和外婆插科打诨。“啊，M吃馄饨还是现包的。”“啊，还要数着时间来包来煮，放久了糊塌塌，还嫌弃我碗小。”“啊，她馄饨为什么有青菜啊？我一根叶子都没有。””这叫放一点青菜啊？““欸是是是，谁叫她是你女儿。她说要吃香瓜你就屁颠屁颠去买这么多。”

那位女儿在微信里说下班塞车，不来吃，要我带回去；又说晚一点来；又说不上楼，要带回去吃；还电话催。“催什么催，我都等了她2个多小时，她等多2分钟有什么问题。没人要她来接的。”外婆买了22个香瓜，非要平均分。“后天就放假了，天天来吃饭的，给我们那么多干什么，冰箱里放不下，又没人记得吃。”后半句咽回去：她还嫌不够甜。外婆说香瓜一袋、垃圾一袋、饭盒一袋、又背书包，我提不了那么多，要和我一起下去顺便散步。“你是想下楼看你女儿吧。”坐上车，“你不是要去散步吗，快去散步啊。”“我等下走那边。”指着车尾方向捂嘴窃笑。

虽说失禁是老人常态，但身体检查是可以提上议程的。这钱不归我出。所以车上简单地向M说明爷爷今天失禁的事。M不知道爷爷的事，“曾经”也没听过，故事挺一半高声叫“她说这话给爷爷干什么。““你叫什么叫，事情听完行不行。”故事听完人很平静，只说”爷爷冷不得“，”人老了“。“和他说‘要接才叫他’”转述这句话，是故事的一半。

两个人葛优躺在沙发上，数着谁怕死。“我突然觉得，你说人活这么久有什么意思？”“哈？你怎么？”“你看人老成那样，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自己受罪，拖累死人，给你们增罪。“”也有很健康的老人啊，这都是平时自己注意的。“连人老我都来惯性反驳。不是想安慰人，因为平时他俩不注意身体健康的，并不锻炼。“早点死真的，不赖。在自己想死的时候死。”爷爷肯定是最怕死的，怕痛怕死。M和爷爷一个德性，“她肯定比你怕死”。”我不怕死的，她还说我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