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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可能是华人世界的唯一曙光

從雞排妹性騷擾爭議看#Me too#的盲點

(编辑过)

雞排妹鄭家純近日一直霸佔台灣的新聞版面,原因是她指控知名歌手翁立友和綜藝主持大咖曾國城等知名人物對他有過性騷擾。很顯然,鄭家純的這番指控是屬於近幾年在世界上鬧得沸沸揚揚的Me too運動(鼓勵所有被性騷擾過的人勇敢站出來指控加害人)的一部分。不同於以往不管男女多數民意多半會偏向同情疑似受害的女性,此次鄭家純的指控卻引發了台灣網民兩極分化的評論,甚至有不少知名台灣女性站出來公開表示不贊同鄭家純的過度解讀。

如果把鄭家純事件放在整個世界的Me too運動範疇,尤其是大中華地區的Me too運動範疇來看,其重要意義甚至不亞於早前大陸發生的「清華學姐」一事。「清華學姐」一事說明,Me too的指控不見得都是正確的,受害者不總是女性。男性也有被冤枉的可能,且辯白無力。而鄭家純的事件的發酵似乎提出了一個許多Me too運動支持者一直有意無意迴避或者低估的問題,按當下的維權模式發揚Me too運動,最終結果對女性來說真的有益嗎?

因為馬特市上的女性主義者眾多,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筆者首先聲明一點:任何真實發生過的性騷擾事件都應該被譴責,騷擾他人者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筆者絕沒有任何為騷擾他人的人辯護的意思。同時,筆者亦想從這條聲明引出兩點疑問,什麼樣的行為可以被定義為性騷擾?如何認定性騷擾真實發生過?

什麼樣的行為可以被定義為性騷擾(Sexual Harassment)?

一般人理解的,或傳統定義上的性騷擾是指加害者故意以明示或暗示等方式以圖得到被害人的性好處。比如在職場上老闆暗示你去開房,比如經理刻意去觸碰下屬的性特徵部位。這類的定義我想大部分人都不會反對。但也有一些激進的女性主義者或者女權主義者,將性騷擾定義為一種類似玄學的言語或行為,即認為一方因為他人的言語或行為感到不舒服就可以被認定為性騷擾。這種定義的危險之處就在於,因為缺乏客觀且合理的事實認定,多半會導致疑似被害人和加害人雙方自說自話的羅生門事件。比如一位男士對一位女士說:「你喜歡吃大香蕉嗎?」如果這位女士比較討厭這位男士,或者這位女士或男士有一些特別的性格特質或者往事,那麼這位女士可能會從香蕉聯想到男性生殖器進一步聯想到性交,並且感到不舒服,按照激進的定義當然可以理解為性騷擾。但顯然該男士是絕對不會認同的,他一定會說自己只是在說水果而已,女士自己想太多要怪我嗎?

從這個例子我們也可以看到這種近似玄學定義的另一個危險之處,那就是以此造成的政治正確和對他人的過度約束會造成一般民眾尤其是中間派的反感。如果一個男士問一個女士是否喜歡吃大香蕉能被定義成性騷擾,那以後所有男士都不得不儘量避免在女士面前講香蕉,以防止萬一哪一天自己踩了雷區。這樣的過度政治正確無意會招致男性的反感。同理,如果一些本來就喜歡風趣幽默的男士的女性因此發現原本幽默風趣的男性在他們面前都畏畏縮縮,謹言慎行,他們可能也會覺得不滿意。這樣的過度反應無疑也會招致這一群體的女性反感。尤其是追求自由是人類的天性,一些爭議性太大的過度約束無疑會讓多數人感到莫名其妙。最終這樣的做法恐怕無法得到多數人的支持哪怕是多數女性的支持。那麼當反這種玄學政治正確成為多數民意時,一旦出現矯枉過正,比如見到性騷擾指控就避而遠之,勢必會衝擊到一些本來清晰的性騷擾事件,這樣真的對Me too真的是好事嗎?對那些真正被嚴重騷擾的女性又是好事嗎?

鄭家純這次指控綜藝節目主持大咖曾國城性騷擾他,其實就有一點這種含義。據媒體報導:

去年12月雞排妹受邀至節目《全民星攻略》錄影,當時主持人曾國城在節目尾聲與每位來賓握手、拍肩擁抱,但輪到她時,「我感受到對方身體撞上來,胸部被擠壓的程度,下一秒我愣住了,想了好幾遍,是我想太多還是對方故意,最後我認爲正常人就算抓錯距離,也會立刻說聲不好意思。」指控曾國城疑似有性騷擾嫌疑。對此,曾國城於昨(4)日出面強調,自己的世界不分男女老幼,對每個人擁抱都只是表達友誼,若對方不習慣可以明說,並向雞排妹表示「很抱歉我的肚子可能比她的胸部要再大一點」,而節目片段並無錄到兩人的擁抱畫面,當時也在場的女星吳怡霈今(5)日上午在臉書發文,表示就她自己個人感受而言,「城哥一向會跟每個來賓熱情打招呼」,認為曾國城「發乎情、止乎禮,點到為止」,但同一種動作每個人的感受及解讀都不同,「端看你用什麼角度看世界」。

曾國城是直接否認,認為自己的肚子比對方的胸部還要大,怎麼會擠壓到鄭家純的胸部?他也表示自己對所有人都是這樣以表達友好,無分男女老幼,若有人不喜歡要講出來。但同為女性且身材火辣不輸鄭家純,也在節目現場的吳怡霈明顯就不認同鄭家純的講法,他認為曾國城對每個來賓都會握手擁抱,且發乎情止乎禮,點到為止,是不是性騷擾主要看個人的解讀。但他從側面證明和他並沒有感覺當時也和他擁抱的曾國城頂到他胸部,肚子倒是真有頂到他。於是,鄭家純指控的曾國城騷擾事件到最後就明顯只是取決於他的個人感受,他認為不舒服就覺得對方是性騷擾。但這樣的說法真的站得住腳嗎?和鄭家純同樣走性感路線的女性網紅,且時常為女性發聲宣揚我的身體我作主,女權標籤十分明顯的T妹也非常不認同鄭家純的做法,他直接表態力挺曾國城,酸鄭家純是碰瓷。可見這種缺乏且合理的事實認定,以自己單純感受的方式去指控對方性騷擾的方式,能得到多少人的認同,又能走多遠?


如何認定性騷擾真實發生過?

Me too運動開展以來,大部分的被害人對加害人的指控都是出於一面之辭,基本缺乏有力的證據。雖然沒有證據,但社會大眾往往因為對女性的偏見而忽視證據選擇相信被害人的一面之辭。如@吳郭義 先生就在他此前的一文提到,「輿論之所以會同情指控方是因為公眾對女性依然抱有這樣一種偏見:女性愛惜自己的貞操和名節,她們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去做誣陷的。」

可是清華學姐的事情已經證明,女性疑似被害人的一面之辭並不總是正確的,可信的。事實上,在歐美早就有不少人發起過#Him too#的Hashtag來回應因為Me too運動所導致的一些不實的指控給男性帶來的負面影響。可見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盲目相信任何一方的一面之辭是一定會導致一些錯誤發生。

馬特市頗有名氣的女權主義者@米米亚娜 在他此前撰寫的一文中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引用夕岸的觀點說,「应当放弃对“完美社会运动的迷思”,大方承认米兔可能会造成冤假错案,也会占据大众关注其他社会议题的注意力,但是“如果灰色的未来可以抹黑闪光的当下的意义,世界上也就不存在资质齐全的进步社会运动了。” 作为特定群体持续与各类权力结构作斗争的社会运动,Metoo必然有不讨人喜欢的一面,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把伤疤揭开来给大家看。运动开放、合作、温和、改良的面貌,可以和封闭、冲突、暴力,和激进的元素共存,而后者体现出的不完美,也往往才是社会运动的独特之处。」

米米亞娜顯然是認同夕岸的觀點,但米米亞娜同時搬出傳統的女權主義的敘事,認為女權主義者之所以無力面對不實指控對Me too運動帶來的衝擊是因為:「女权主义者在“冤假错案”上匮乏的话语资源只是表面,在公共空间里难以忍受的不安全感,加上原本就尚未成熟的公共参与能力和对现实的认知水平,都让他们难以打开讨论的局面并促进良性的对话。」在公共空間難以忍受的不安全感其實就可以解讀為女性總是被男權社會打壓的,女性本來就是原始的受害者,所以也不能過多責怪他們。

如果站在女權主義者的立場,米米亞娜的歸因其實不能算錯。但筆者認為很多人刻意忽略一個Me too運動的最大盲點,那就是實際上Me too運動是實行「疑罪從有」的標準而非當下進步的「疑罪從無」的觀念,這才是Me too運動最值得警惕的地方。疑罪從無事實上已經深入人心,如今哪怕是娛樂圈的八卦新聞,任何人提出指控也要講求證據。一個人若指責另一個人欠他錢不還但拿不出任何有力證據,是很難被社會大眾接納其指控的合理性的。但一個人指控另一個人對他性騷擾但毫無憑據,卻因為當下社會對女性的偏見而被選擇性接納,本來就是不正常。

一旦持續秉持這種疑罪從有的精神進行Me too運動,這場運動失敗,社會性死亡是遲早的事。因為疑罪從有一定會導致冤假錯案,當有少量冤假錯案和不實指控如清華學姐事件時,或許社會大眾還能勉強理解。一旦更多的清華學姐持續性的浮出水面,那麼社會對Me Too運動的負面印象就會慢慢根深蒂固。一旦Me too 給社會大眾的印象是負面的,或者有一天社會大眾對女性的那種「貞節觀念」的偏見如女權主義者所願消失時,那時這場運動還有什麼理由不死亡?誠如前文提到,到時候,若因為Me too的影響導致社會大眾對性騷擾的指控矯枉過正地忽略不見,對真正被騷擾的人將會是如何不公平?

此次鄭家純指控金曲歌王翁立友摸他屁股性騷擾一事如果屬實,當然符合任何人理解的性騷擾範疇。但之所以這次沒有如以往那樣造成一面倒的支持,反而導致兩極分化的評論,其實就是因為當下社會大眾普遍對女性「貞節觀念」的偏見性保護並不適用於鄭家純身上。鄭家純本就時常在節目上打色情擦邊球,以個人的好身材為賣點,並自爆過自已曾經和幾十位男性有過性關係,有固定炮友,甚至在指控他人性騷擾時還在給自己代言的飛機杯出鏡的機會。當然本人絕對認同鄭家純完全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旁人無權干涉。但鄭家純的做法無疑就讓社會大眾抹去了對他的偏見性保護,並沒有選擇性相信他的一面之辭。鑑於翁立友和鄭家純的說法又陷入了羅生門,自說自話,一個說有一個說沒有,但目前都沒有拿出什麼證據。所以社會大眾而更關注事件本身,更關注證據,因此爭議才會這麼大。

因此筆者認為若Me too運動的當下的以疑罪從有原則必須要矯正,不管有什麼理由,但為了運動的長遠性和生命力,回到正軌,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方是長遠之計。Me too運動的參與者和支持者也不應該搞「身分運動」,玩「只要是女性的說法我就支持,男性的說法一定是在騙人」那一套非黑即白的邏輯,而應該立足於現實。鼓勵女性站出來指控加害人之前,似乎更應該教導女性在類似事情的處理上應該要注意多留下證據,到時候指控一槍斃命,不管男性還是女性都會支持。不要空自消費民眾的熱情,甚至部分無良人士藉此機會炒作議題,不然現在支持的力道有多大,日後反撲的力量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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