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英九的“首戰即終戰”引發的沸騰看兩岸政治生態驚人的相似之處

最近數個禮拜，在開放美豬的議題大爆之前，引發最多討論的，或者說引發最多批評的無疑是馬英九拋出來的「首戰即終戰」論。此觀點一出，毫無意外地引發了鋪天蓋地的批評和謾罵，甚至引發了府院黨和817們的集體圍剿。馬英九的本意是說，兩岸一旦開戰，共軍將會迅速打垮國軍，台灣根本沒有時間等待所謂的國際救援，並且美軍根本不會來救援。所以希望蔡英文總統不要拿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來開玩笑，不要刺激挑釁對岸，作一切對等且不卑躬屈膝的努力來改善兩岸關係，避免戰爭的發生。

馬英九此論，至少在事實上並沒有任何值得批駁之處，甚至蔡總統自己也曾在接受BBC專訪時承認國軍只能守二十四小時，撐過二十四小時後希望能得到國際社會的支援。換句話說，蔡總統並沒有否認兩岸軍力以及軍隊質素的驚人差距，也並沒有妄想單靠國軍就可以守住台灣。這一點可能連台灣最深綠的獨派，最激進的反中人士都未必會否認。但是蔡總統仍然把希望放在「國際社會」或者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美軍身上，希望依靠美軍的力量來打垮台灣。可自《中美共同防禦條約》廢除，美國並沒有任何法律保證了美軍會在共軍攻台時會出兵保衛台灣，甚至亦沒有任何重量級的人物哪怕是口頭上的承諾。在特朗普總統私下的描述中，台灣對於美國不過是個筆尖罷了，而中國卻是整個桌面。可見，這個所謂美軍協助基本虛無飄渺。換言之，馬英九的“首戰即終戰”並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忠言逆耳，真話多半是難聽的，從情感上是難以接受的。於是，馬英九的首戰即終戰論遭到了各式各樣的批評。最輕微可能還只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更有甚者，說馬英九「中共同路人在恐嚇人民，要脅人民投共。」「還沒打就跪下了。」最誇張的還是某位前國防部長直接給馬英九扣上了「叛國」的帽子，不少綠營媒體和名嘴直接將馬英九比之汪精衛。蔡英文的回覆仍然是寄希望於國際社會不會坐視中共破壞區域和平，而國防部的報告還在自我催眠，自我打臉，認為共軍仍未有全面攻台的能力。

同一個時間點，中美關係愈發緊張，各方面的衝突尤其是經貿方面的衝突不斷。在大陸網路論壇上，被BBC報導過的「入關學」正在大行其道。大陸網路的主流輿論認為，如今之中國就如當年未入關的滿清，不管怎樣都會被看作蠻夷，而打敗大明入關之後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中國自然變成世界正統，規則制定者。中美之間必有一戰，如今的美國就如當年的大明一樣看似強大實則千瘡百孔不堪一擊，中國就如滿清一樣看似弱小卻精幹有力，面對連疫情都處理不好的美國，日益崛起的中國當然會是最終勝利者。也有那麼微弱的一絲聲音認為，中美之間的差距仍然很大，不僅僅是在軍事實力方面的差距，中國在經濟，文化，科技，教育等諸多方面仍然落後於美國，畢竟美國一句話，中國的芯片行業就可能突然坍塌。因此現在並不是和美國翻臉的時候，應該繼續和美國和平共處，積蓄力量，等待時機。而這些弱小的聲音正在大陸網路上遭受數之不盡地批評，謾罵和霸凌，比如溫和一點的，「放棄幻想準備開戰」，「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亦有「跪著叫美爹久了站不起來了」，「孝子們生怕美爹倒了」，「汪精衛，漢奸，賣國賊」等頗為極端的評價。

大陸和台灣之間的看似不同實則驚人相似的網路現象，實在讓人哭笑不得。大陸著名的歷史教師袁騰飛曾經講過一個有趣的現象，如果妳在大陸網路上說一句中國海軍打不過美國海軍，就有無數廢青罵你是漢奸。有時候說實話也是一種罪過，在中國，說中國目前還打不過美國，這叫傷害民族感情，美分。在台灣，說首戰即終戰，這叫親中賣台，舔共。粉紅們和綠衛兵們總是驚人的相似，除了主人不一樣，其言論，邏輯，總是如此一致。更有趣的是，若讓817們評價大陸的網路輿論，必然會得出426盲目自大的結論，若是讓小粉紅們評價台灣的網路輿論，亦會得出井蛙不自量力的觀點，而雙方根本認識不到自己是一體兩面。

把同樣的場景拉回晚清，慈禧太后聽從無腦憤青徐桐，剛毅等人無知自大的觀點，盲目自信地向十一國宣戰。清醒者李鴻章，劉坤一，張之洞等人認為萬萬不可，甲午戰爭擊日本一國尚且不勝，何談宣戰十一國？故並不奉詔書，組東南互保聯盟，和洋人達成了互不侵犯的默契。結果數十萬清軍大敗於甚至連總指揮都沒有的萬餘八國雜牌軍，慈禧傖惶逃亡西安，東南互保讓東南富庶之地免於戰火，給大清保留了最後一口元氣，最後甚至還是要靠李鴻章和洋人談判，挽回局面。

故而有時候，正確認識到和敵人的差距，並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更談不上賣國。認識到差距，才能保存有生力量，臥薪嘗膽，奮發圖強，等待時機，一雪前恥。面對強大的美國艦隊，幕府時代仍然極端落後的日本並沒有以死相拼，白白犧牲，而是忍氣吞聲，變法自強。明治維新一舉功成，北擊沙俄，南打英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成為二戰前後世界上無人敢輕易犯之的強國。若不是窮兵黷武，斷不至於落個不好的結局。當年被國軍追得滿世界跑的共軍，不惜卑躬屈膝，奴顏媚骨地投誠國軍政府，發表所謂的國共合作宣言，接受三民主義，放棄軍隊名號，暗中卻藉著日蔣火併的時機，發展壯大。日寇敗亡之後，共軍一舉亮劍，佔了中國的大好河山，把國民政府趕到了台灣。因此，在敵人強大的時候，一時的忍辱負重並不可恥，積蓄實力，找准時機反擊才是重點。更何況，馬英九從來不主張台灣接受一國兩制，更不要台灣卑躬屈膝，只不過希望暫時和中共保持友好關係，避免戰爭而已，為什麼這麼多人要口誅筆伐？莫非真的希望此時發生一場毫無勝算的戰爭，葬送整個台灣？同樣，少數的中國網友亦只是認清了現實，希望中國繼續埋頭發展，與美國和平相處，又怎麼成了賣國賊呢？莫非真要中美大戰，玉石俱焚嗎？

台灣要抗拒中共的壓力，強大自身才是關鍵。除了要大力發展經濟，是不是更要改革兵制，仿效金門實行全民皆兵的制度，即使打不贏共軍，但讓共軍即使佔領了台灣也不得不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之中，這才會讓中共有所忌憚。而不是一邊逃著兵役，還一邊口嗨台獨。是不是要全面檢討國軍的武器裝備，加強國軍的訓練？數次的演習事故，導彈打歪，參謀總長的座機都會失事，海軍陸戰隊翻船後竟然被不到腰部的水給淹死，天氣炎熱就不出操，用買F35的錢去買F16V，為什麼不向國際公開競價，用同樣的錢買到更多更好的裝備呢？

中國要和美國爭霸，是不是要向江胡時期一樣繼續“悶聲發大財”，慢慢累積實力，等到有一天中國的軍力，經濟，文化，科技，教育等領域全面超越美國，再來談爭奪話語權是不是更好呢？而不是提前顯露肌肉，四處惹是生非，惹起敵人警覺，造成如今如此被動的局面呢？

不如對手並不可怕，可如阿Q一樣幻想精神勝利法，忽視和對手差距，打壓不同的聲音，對中國也好，對台灣也好，都會是滅頂之災。而中國也好，台灣也好，在不同的制度下面，卻都誕生了極其相似的主流輿論，不知道會不會是上帝給華人開的一個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