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由派保守化及其特质

节选自推特：

莫之许：中国自由派在89后出现过一次观念转型，具体表现为由启蒙自由主义转向自由至上主义，这是理解当下海内外中国自由派在许多议题上的表现的关键，相对启蒙自由主义将自由民主作为民族现代化工具的基本假设，自由至上主义将自由民主价值建基在个人权利基础至上，其实是中国自由派思想质量的一个提升，但是受八九悲剧刺激和八九后政治压力双重作用，这一时期的自由至上主义又深度结合了哈耶克自发秩序思想，实际上将自由价值的实现寄托给了某种自发乃至神秘的进程，放弃了主动的集体政治行动，主要观点无非有了市场化，自由自然来。当时自由主义与新左派论战，经济学领域哈耶克凯恩斯对立，都从这一观点而来。

推崇最小守夜人国家、警惕分配正义由此成为中国自由派的主流观点。所谓在南极朝哪个方向看都是北方，在自由至上的立场上，其他人都是值得警惕的左派。这一流变，在国内发展出了君主比民主更好的“奥派”，到了美国发展出反对平权主义（分配正义无疑）的华川，其实逻辑还是很通顺一致的，不是什么翻车。

因此，自由至上主义的中国自由派，实际上更接近西方语境中保守派（事实上当时中国自由派就已自觉地标签自己为liberatarianism而不是liberal)，他们中不少人后来更成为了基督徒和保守主义者。很多人如今的翻车感觉，只是受制于名词，未及深究造成的。陈纯将之命名为保守自由主义，更符合世纪之交时实情。

中国保守自由主义主张：推崇最小守夜人国家、法治、市场；社会进步上推崇渐进或零碎工程；强调消极自由，警惕多数暴政。分配正义、集体行动挑战现行秩序、乃至比较激烈的变革本身，都是其警惕对象。这套观念在中国近年来日益式微，可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罢，大有转到美国话题上发挥之势，也是一道风景。

自由至上主义替代启蒙自由主义，导致了在极度缺乏权利的国家中号称追求自由的群体却大体主张维持现状/渐进改变，对一切大幅、激进、彻底的改变持怀疑反对态度。改良公知与口炮党的渐进与变革的争论如此，延伸到社会话题在metoo上的表现也是如此，而同步到美国的平权问题上还是如此，一致性是非常清晰的

王庆民：这样的社会，还革命什么，对绝大多数人，和现在的生活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剥削压迫的形式变化了些而已

如果不推动平权和再分配，没必要推翻中共，现行体制下保守自由主义者可得到他们大多数想要的东西。个人自由、社会秩序、竞争优胜，都是不缺的。相对于专制与民主，这些更加切身和本质。

如今的精英之所以认同统治，大抵也是因这些需求得到了满足。剩下反共的保守自由派是他们镜像，除了矫情没多出别的

保守自由主义最重要的诉求就两个，保守；自由。中共可以满足一个半甚至1.75个（一个是保守，剩下的是自由）。除了没政治自由，精英的经济和思想自由不会直接干涉，不触及政权想干什么都行。再说，政治自由归根结底也是为权利，中共做些利益让渡加允许软参政，也就能满足他们了

所谓“软参政”，就是允许精英组成利益集团影响国家政策、维护自身利益。现在从国企到私企，从医疗到工业集团，哪个不在影响着政府决策？

而且中共这样的专制体制比民主更能实现“保守”的目的。对于平权直接暴力碾压，舆论导向思想控制下年轻人的保守随便就能看见。

所以保守自由主义实际同盟军就是中共，还反它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