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绿洲

2016年年中搬到了目前住的小区，外面的一条林荫大道是令人惬意的存在，即便在炎炎夏日，这绿色不但养眼，还能降温，走在上面能褪去一层暑热。联想起初中时让我不知所措的一道物理考题：同样的日晒气温条件下，树下和伞下哪个温度更低？如何验证？

缺乏变通思维的我，死活想不到答案竟只是简单的一句：拿着温度计分别站树下和伞下各一分钟便能测出温度。当时留白此题的我至此无法忘记这么一道简单的物理题。

住得离公园近，所以跑步都会往那里去。进入公园前后感受到的热浪强度对比明显，夏夜里，在通向公园的五分钟钢铁森林跑程中，心肺活动已被由地而起的高温激活，汗流不止；迫不及待跑进公园，感受仿如另一个世界的夏夜，气温暖但不激烈，徐风爽且不粘身。

没享受小区外的林荫大道多少日子，第二年开春便看到老树们被剃了光头。有说是为了预防台风天折落枝叶，也有说是为了让树长得更参天。觉得可惜，认为过份，感到不快，但没太多纠结，然期待新叶能更繁盛。

可惜事与愿违，我想这个成语应该是大部分人生的最佳写照。

老树们无征兆地逐棵被连根拔起，挖掘机冷血地推倒它们，不在意狼藉一片，听不见哀嚎声声。当老树们均被搬离，我们眼前的视野变得开阔而刺目，我们的步伐变得高效而湿润。以为只是再会一个季节，没想到将是阔别数十载。

新树种上去了，孱弱孱弱的，营养不良一般，长了好几个季节了仍是瘦蔫蔫的，除了偶尔迸出来的一点红稍许养眼，其他时候，它可长得真丑。而且参差不齐，隔了四车道，却像差了两辈子，互不相宜。

走在广州的路上，持续数年的翻新工程还在进行中，人行道变得越发平整开阔，没人的时候闭眼走好久都不会发生碰撞。如果不小心右脚碰到了，可能是一个被水泥包抹的老树墩，好粗好粗的。想想这棵老树还活着的时候，这条路可能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绿洲小道。

这段时间，医护人员的补助被收回而发出哭喊声还在持续，国家所说的免费原来只不过是慷了医院的慨，狸猫换太子，高高挂起。医护人员难过，但医院也难过，互相苛责没有结果，向上苛责更没有结果。都说没钱了，可砍掉的这些树和新种的那些树，每一片叶子也都是钱啊。老路虽然没有那么艳丽，总还没到走在上面会被咬一口的程度，重新铺设的千砖万瓦可不是小钱。坐地而起的人行天桥投入服务不足一年然被拆卸，通知说会改建地下街。仍坐如钟在转角处的树墩看着这场景，那么尴尬，那么难过，要不是当初要建这个天桥，我或许还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好树。

白花花的银子，绿油油的叶子，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