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oliang
Vicoliang

想说没说的话

致方方

方方,

提笔的时候,不知道这些话最后能不能到你手里,先是不确定自己寄出的勇气,没有把握能够找到你的住所,甚至想过地址就写文联大院,方方收,更或许寄出了,地址对了,被半路拦截下来。想想这些都有可能。

但是,还是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你说,这封信的内容,很可能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但是憋了许久,是心里折磨我的魔鬼,让我在这里,想要和你说不完道不尽。

萌生给你写信的念头,要从疫情趋于平稳的时候,财新上看到了你的连载说起,半夜看到,一篇篇的阅读,一篇篇的摘录,一口气追完已接近天光,想要给自己留份底,因为总觉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看不到了。

你看,他们就是这样,没有清楚的界限,却可以轻易在每个人心里留下一道惶恐的阴影,拿捏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碰了他们的神经,这或许是我们文化里面,对模糊事情的允许度。也或许是那些掌权的人,故意为之,为了永远永远让人民害怕他们,敬畏他们,服从他们,追随他们。

有很多时候,我纳闷的是,他们真的觉着人民是如何的愚昧可以一如既往,照单全收他们的谎言与假象。从他们越来越慌忙的对策,越来越猖狂的封杀,看得出来,他们也越来越害怕,好像严厉的家长害怕自己听话乖巧的孩子终于有一天会长大,用他的那套,“棍棒之下出孝子”统统归还给他。

所以,他们更愿意用模糊来催生恐惧,用屏蔽来扼杀言论,用辟谣来摧毁真相。

然而,你的文章清楚明白的告诉大家,你看到了,但勇敢的选择无视那些模糊的界限,而这份无畏着实让我每看一次你的文字,心里都有两种声音,一个肯定是大呼痛快,为你呐喊、鼓掌、撑腰。

无论哪个朝代,无论政治环境多么封闭,审查制度多么的严苛,每个人,与生俱来都有一种对真实,对真相,对真理的渴望与追求。

当读到,看到,听到这些毫不遮瑕的事情,真真切切的感受,人们的心理都会有一个忍不住想要回应这种赤裸裸大实话的冲动,这或许就是文字的煽动力,这样的力量,促使着文学家们无论在什么样的舆论压迫下,什么样的手段恫吓下,仍然追随内心的魔音,怎么样都要表达出来,天性如此、不吐不快。这样的力量当然会有人害怕,有人抵触,自然也有人叫好欢呼,爱不释手。

而我除了爱到心里去,远远的,想要和你痛快的把酒高歌一曲之外,同时替你捏一把汗。

这把汗,我想每一个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心里都曾闪过的念头,有的说出来他们的担心忧虑,有的一直为你,和所有像你一样敢说、敢写、敢骂的人不住祷告。

我们明白你,我们理解你,我们看到你。

我们自私的希望,你可以继续就这样一直一直写下去。

我们不知道怎样可以为你清除障碍,因为我们抓不准障碍在哪里,我们猜不透水军什么时候蜂拥而至,又忽然悄然声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

所以我常常害怕,为你捏一把汗。害怕看着看着,哪一天就没了声音,断了消息,然后假以时日,用他们破碎的想象力,堂而皇之的编出来一段“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知道”,但是没有人会说破,敢点破的弥天大谎。

有些人不闻不问,他们心里或许明白的很,他们也能有辨别的能力,只是他们有着各种自己编织出来的借口和理由,用冷冰冰的,他们自认为理智的方式选择充耳不闻,选择性失明,选择性失聪。

他们对周遭发生的事情,只是希望祸不及妻儿,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直到实在过不下去、活不下去以前,他们都是袖手旁观、绕路避行。因为他们太害怕,听多了,看多了,心里的那个回声会越来越响,他们一直苦心摆弄的伪装一下子被揭开,被高度敏感的雷达殃及到他们。所以,他们冷眼旁观,选择沉默,假装忘记。一遍遍,他们对别人说,没事没事。一次次,他们对自己说,还好还好。

还有一些人,他们不明白,不想明白,不愿明白,也想不明白。宁愿相信漏洞百出的逻辑,狗屁不通的说教,也不愿意相信摆在面前,证据确凿的事实。

这群人,他们也有信仰,他们的信仰是,出卖自己的灵魂,背弃自己的直觉,听凭当权者的摆弄。因为他们痴迷于权利,光明正大的盲从,历史告诉他们生命诚可贵,先苟且的活下去,听话才最重要。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才安全。只要有机会,他们毛遂自荐,争先恐后的做帮凶,不遗余力的付出,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忽悠别人,也忽悠自己,看吧,我多忠心,我多正确,我多正义。只有这样,他们才算找回组织,找回自我,找到卑微生命里的全部价值及存在意义。

这样的人,他们一开口,你总能一眼看穿,他们的张牙舞爪,他们的虚以委蛇,他们的幼稚自大。

很多时候,这样指向性如此明显的文字,看着看着就念不下去。有多次冲动,就是想越过屏幕,扒了他们的皮,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一场。

但是,你知道,这样的怼回去,瞎忙活一场自己找气受不说,还会莫名其妙的刺激起他们的G点,让他们误以为有同台的对手,越战越勇,乐此不疲。

这是一个怎样怪胎的环境,变态的教育,滋生出如此这般可笑的生物,他们的播种、繁衍让你哭笑不得,也让你无可奈何。

我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为凡尘琐事而挣扎,为内心不安而纠结,我常常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生错了地方,无处安生,不知所措。

或许从小的教育,成长的轨迹似乎注定了我生来就是一个反叛者。

如果当今社会,粉饰太平是所谓的正常,道貌岸然代表了正义,那么,我想自己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做到了。宁愿别人笑我疯癫痴狂,也情愿做个被主流遗弃的神经病,拒绝被正统接纳的异类。

感谢有了你的文字,看到了你的坚持,感到了你的态度,让我对这个疯狂世界,金钱之上的浮华社会,生出了难以名状的希望,难以湮灭的幻想。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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