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也不在

久久一次的小約會成了我跟Ｋ之間的例行公事，一起吃個飯逛個街，興致來的時候就去酒吧喝一杯，這樣的約會總要預備個三四個小時，因為聊著聊著很容易天就黑了，今天一見面還是不免調侃一下Ｋ，最近看到他在社群網站上發了跟曖昧對象出去玩的動態，就想來八卦八卦，說著說著他突然話鋒一轉，緩緩地說著一件令我非常錯愕的消息，頓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誒，跟你說件事，我爸失智了...」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刻意的避開了我的視線，在那個當下我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無知，怎麼還可以這樣嘻嘻哈哈的八卦人家，想都沒想過那一張張出遊照的背後，竟然藏著這麼沈重的心情

「怎麼這麼突然...」沈默了一段時間，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說了一句這麼無關痛癢的話，在西方文化裡聽到噩耗可以說一句I’m so sorry，但在中文裡我卻找不到一個相近的詞可以完全的表達我此時此刻的同情，與其說節哀順變吧，在此等噩耗前更顯得蒼白，真的倒不如不說

「恩...事情發生得很快，本來以為那次小中風已經沒事了，後來我爸的行為越來愈反常，會開始幻聽或是忘東忘西的，我媽才又帶他去大醫院檢查，最後發現腦部已經退化了，醫生說因為我爸不是因為年紀大而退化的，所以相對來說退化的速度會比較快，他還說這樣的疾病幾乎是不可逆的，只能控制」

「那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下週會回台灣，看情況怎樣再說吧，我哥跟我說，就算你回來了，爸爸也不認識你了...」

「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一定要跟我說，或是你想找人聊聊，也儘管打給我」

「恩，我會的」接著Ｋ很生硬的把這個話題轉掉，我也很識相的跟他繼續聊一些雲淡風輕的事

回到家，腦海裡還是不斷的反覆咀嚼這一件事，我發現在震撼的來源其實是來自我跟Ｋ非常相似的背景，我們一樣背井離鄉，我們有著差不多的年紀，甚至來自同樣的城市，或許這也是我們這麼要好的原因，在遙遠的他鄉遇見另一個自己，所以我不由得將他的遭遇套用在自己身上，會不會有天我的父母在一個不留神之下抹去了我存在過的痕跡，想著想著便有點鼻酸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是我在站在你眼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僅靠著貧乏的想像力是沒辦法完全同理Ｋ的遭遇的，我想與其庸人自擾，不如真的好好珍惜自己擁有的吧，拍了張今天的晚餐照傳給了我媽，閒話家常個兩句，那句我愛你還是沒能說出口，還是得多練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