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
阿川

写字的,不见得比卖小笼包的高明

社交恐惧自救指南

第一次实习工作时,我的社交恐惧还很严重。

 

面试之前,我早早地到了楼下,却迟迟不敢上去,想到一小时后就要和陌生人谈话,心就怦怦跳,比在高中的小树林里亲嘴还紧张。

 

于是我在楼下的商业街绕了很多圈,一边拖延时间,一面拼命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别想这事。数路边的招牌,马路边边、谭鸭血、鹏翔打印……又走进商场,坐在大厅的活动舞台旁,台子荒废着,有两个小B孩爬上爬下地叫嚷,还有他们的家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天,小公园唠嗑的气氛,只有我心里头战国争霸,乱作一团,越要不想就想得越多。

 

时而是极度不安,衣服合适吗,问起来我怎么答啊,说话时发抖了咋办,要不我现在溜了吧……一会又自大得不行,这小公司有什么难的,我平时写的东西不是随便用,大不了再换一家实习去。说到底,这都是自我安慰的傻话。

 

三来五往,时辰已到,硬着头皮到了电梯18层,不敢出去,又从18层回了1层,找洗手间抹了把脸,深呼吸,全身发麻,再上。出电梯门时,腿肚子抖个不停,想哭,想喊妈妈。


这是我一次典型的社交恐惧表现。起初我以为,没出息的就单纯是我,可逐渐克服这一恐惧,开始和人交流后,发现大家多少沾点社交障碍。阿飞不敢接电话,二狗一上讲台就抖,和我一个县城出身的板板,现在还害怕进大商场的餐馆,说门口的服务员很可怕,感觉他会看不起自己。好嘛,互联网时代,人均不敢说话。

 

既然这么普遍,我就想回头看看,分析一下为啥我现在症状减轻了,敢见生人了,面试一坐下就开始和人家吹牛逼了,也是给同样有此困扰的朋友一点帮助。如果你没这烦恼,那更好,祝你财源广进,早生贵子。

 

说起社恐,很多人觉得是因为不熟练,上台演讲的次数多了就不害怕了。但这很难解释,为什么有的人不管上多少次台,永远紧张得像条小狗,颤颤巍巍哼哼哧哧,没法弄。

 

还有人说,更根本的是自信,如果频繁的练习不能帮助建立自信,那就没用。这话点出了问题所在:即使不断训练,许多社恐依旧无法建立自信。这是个死循环,越没自信越不敢和人说话,越不说话越没自信。可人又不是摩天轮,就这么环着不成?我个人的经验是,得靠别人帮忙。

 

社交恐惧常常来自于成长环境给人的不安全感,如果你的每个动作都是不安全的,那么你自然就会减少自己的动作,减少和人来往,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久而久之就社交恐惧了。

 

小时候,我是个留守儿童,母亲在外打工,父亲消失无踪,亲戚们轮着把我带大,算上跟着母亲在上海混了些年,怕是搬过十几次家。频繁更换生活环境,使人极度缺乏安全感,我每次到了新的家和学校,不知道怎么和周围的人相处,也没人教,但响应九年义务教育政策,又非得出门上学不可。我就开始练“闭口禅”,成了班上最沉默寡言的那个人,不说就不会错。同时,我开始读一些高深难懂的书,给自己的孤僻找合理性,觉得俺就是天选之子,身边围着一群傻逼同学,他们懂个锤子。狮虎都是独行,羔羊才成群呢,心里这么狂妄着,慢慢也就真忘了怎么去合群了。从这个角度看,社交恐惧还真不一定是因为自卑,它更像是一种因感到不安而产生的行为模式,这种行为模式既可能体现为缺乏自信,也会表现为内心极端自大。

 

说到这里,问题的症结更清楚了,虎项金铃,是谁解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想克服社交恐惧,就得找一个让自己有安全感的社交环境,建立一个新的行为模式。说更白话一点,多和你喜欢的人玩,不会说话也多说点。

 

现在想来,我总觉得自己很幸运。我爱玩游戏,所以很快在大学里找到了一帮同好,既是游戏群,也是校友群,线上线下都交流,大大缓解了我的社交恐惧。

 

这帮人很有意思,喜欢打趣你的窘态。比如说在游戏里,我和他们一起刷一把叫“山海间”的武器,几十次副本,大家都搞到手了,唯独我脸黑,没开张,他们就给我取了个外号,叫山海。之后,不论在QQ群还是线下聚会,他们都要刷屏式地问我:“山海啊,今天出山海间了吗?”

 

按照以往生活的逻辑,这种话会让我很尴尬,觉得自己被否定、不安全,但我却又分明能感觉到他们玩笑中的善意。在这段时间里,我逐渐感觉到这个环境是如此友好,即使很多时候说错话、做错事,包括长久以来的性格缺陷,都会得到大家的宽容和谅解,这让我变得更有勇气,在一些小圈子里能够自如说笑了,后来我甚至在游戏里网恋奔现,这话题无关,就不多谈了。

 

其实,很多社恐都能在小圈子里感到舒适,当时的我只能说是向外迈出了一步,更深层次的治愈还来自于我发现了自己的优点。

 

说出来各位可能不信,我是个老社恐,大学却学的是新闻。因此,我的许多课程都要拍摄采访,然后上讲台分享成果,这对我来说真是从湖南到了河南,难上加他妈的难。分享的前一天,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床看见对面的室友还打着魔兽世界抓宠物呢,心里这个气啊,我怎么不能像他那么从容呢?

 

最后,我一宿没睡,在脑子里不停滚那几句词,说倒背如流夸张,顺着背还是可以的。第二天我抖着腿,全身发麻地站上去,像抱了十个皮卡丘,结果怎么着,刚自我介绍,下头就开始笑,我以为讲错了什么,后来不停问朋友,才发现是我天生就有某种幽默感,底下不是嘲笑,是看相声那种笑,心里也释然了。

 

后来所有的社交场景,几乎都像这样,随着我不断发现自己的优点而变得安全了。发现自己平日说话还算有些幽默感,面试的谈吐也还得体,写出来的东西竟会有人直言喜欢,这么着就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此后就是长久的治愈期。到今天我才敢说,虽然内向的性格变不了,但影响生活的社交恐惧状态,已经基本没有了。

 

聊到这儿,总结一下我的个体经验。

 

社恐不是单纯的自信问题,而是源于安全感的缺乏,形成了固定的行为模式,是一种恶性循环。克服社恐,首先可以找一个相对舒适的社交环境,在小圈子里混个如鱼得水(一开始就上台演讲怕是要崩溃)。小圈子适应了,再往外尝试,在这个阶段,得对每一个社交场景提前做好准备,全力展现并感受自己的优点,这一步做好了,往后就是反复突破自我心理壁垒的过程了。

 

不过这儿提醒一句,俺也不是什么心理学专业人士,分享点生活经验,按这一套来未必有用,真解决不了还得看医生,咱这2000多个字,也就是管杀不管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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