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要相逢 01| “我在教書育人中感受到幸福 ”

無意中在電視裡看到一句話，“Berg und Tal kommen rnicht zusammen, wohl aber die Menschen”, 中文意思是“山和山不相遇，人和人要相逢”。我尋思，這個可以寫點東西出來。反正我平時也愛說話，愛聊天，更愛分享自己跟別人聊了什麼，何不把跟別人聊天裡有趣的東西記錄下來，寫下來呢。

第一個我想寫的是Molly。她是我們系的語言學外教，2018年來到澳門，剛好我們也是她在澳門帶的第一批學生。我的畢業論文也是她指導的。後來我找不到工作，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讀研，開學之後發現她還是我們的老師，只是教完這一年，她就要離開了。我在她離開之前，跟她聊了一下她的老師生涯以及她對語言學的態度。

（s是我，m是她）

S：您從本科到現在的專業都是語言學，那語言學到底有什麼令您著迷的地方呢？您從來沒有想過轉專業嗎？

M：其實我本科的論文是關於文學的，跟語言學沒關係。在本科之後我就開始授課，我發現我沒法好好跟我的學生解釋語法到底是怎麼起作用的。我也不明白語言的構造以及語言是怎麼起作用的。於是我就繼續讀研，希望能搞懂自己的疑惑。那時我有兩個目的，第一，搞懂語言是怎麼起作用的；第二，學會怎麼更好地將原理解釋給我的學生聽。我想盡力去填補他們不懂的地方。沒想到我讀研的過程中就愛上了語言學。到我繼續讀博、讀博士後的時候，我依然非常喜歡語言學。

S：您覺得語言學對學外語的學生來說，意義是什麼？

M：你指的是本科生還是碩士？

S：都包括。

M：我覺得很多外語學生都覺得語言學很難。他們覺得根本就不可能理解語言學。實際上語言學涵蓋很多東西，比如語音學、詞法學、句法學等等。你們就覺得“我去！怎麼這麼複雜”（Molly原句中並沒有“我去”的意思，但是為了表達那種不滿的情緒，筆者特意用誇大的表述）但是我覺得外語學生在學習語言學的過程中，語言學會扮演一個引導的角色，引導你們去更好地學習現在的這一門語言。同樣地，你們可以通過語言學更好地理解你們的母語。你們這樣想的話就不會那麼怕語言學了。

S：您從本科畢業之後就當老師了，當老師是您小時候的夢想嗎？還是說只是畢業之後的決定？

M：我母親就是外語老師，但是我之前經常跟自己說不要當老師。

S：為什麼？

M：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我們國家，當老師的工資很低，總體來說很低。不是一個能完全保證財務自由的工作。而且，我母親很忙。她有很多學生，很多作業和試卷要批改。然後我就想我才不要做這麼忙的工作。但是當我上學之後，我發現我知道怎麼去學習一門語言，我有學外語的天賦。我經常幫同學解題，他們說：“你講得好好啊，我們一下就明白了。” 我說：“是嘛？” 他們說：“你就是當老師的料啊！” 我說：“大概吧。”後來在我讀本科的時候，我就愛上了外語和有了當老師的想法。因為我覺得你在教別人的時候，你是在給他們啟發。教語言的時候你也在傳播和語言相關的知識，哲學、歷史、文學等。我很喜歡這種文化交流的感覺。

S：曾經有學語言學的同學跟我說，學語言學很難找工作，除非當老師，但是工資不高，您怎麼看？

M：我不清楚這個學生的背景是怎麼樣的。我想每個地方的情況都不一樣。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其實現在很多工作的競爭都很激烈，很多人削尖腦袋為了擠進一家公司或者企業。老師的工資在每個國家都不一樣，有些國家給的多，有些國家給的少。但是有些地方會給你帶薪年假，讓你去旅行、去認識別的地方，或者給你出國工作的機會。如果有這樣的機會，我覺得工資少也可以。然而很多人會想，你花了這麼多年讀了這麼多書，學語言學，也掙不了多少錢，為何本科的時候不轉別的專業，以後能找個更高工資的工作？這個問題很值得討論，因為這就是當老師的現實：老師掙得少啊。但是從另一個方面講，我覺得提升工資還是要提升老師的自身素質。老師可能賺得不多，但是老師這份職業還是會給你帶來一種“受人尊重的滿足感”。對於我來說，教書育人讓我覺得很幸福。當然，我還是不反對那個（一開始那個人說的）觀點，畢竟我也想要多點工資。

S：您覺得教書育人是一件樂事？

M：沒錯，我真的挺喜歡當老師的。

S：您在2018年之前都在自己國家工作學習，2018年之後就來了澳門。您覺得這種變化對您來說意味著什麼？跟自己國家相比，澳門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M：最大的變化就是我來到了一個（與自己國家）完全不同文化的地方，食物、生活方式、語言等都不一樣。但是對我的職業來說也開啟了新的階段。我在來澳門之前已經完成了碩士、博士和博士後的課程，我學了很多東西。我也在自己國家做了很多年老師。但是我還是希望離開自己的國家，去一個新的大學任教。而我在這裡與學生進行了文化交流，我發現他們對於課堂上的互動（與我們國家的學生）是很不同的。我第一次上課的時候，問了他們（筆者補充：就是我們班同學）一個問題，大家都默不作聲，我忍不住問了一句：“有人嗎？”（笑）在我們國家，學生都會回應。而在澳門，同學們的沉默對於我來說是很大的挑戰。一段時間過後，我們也慢慢熟悉，我也更加了解這裡的文化。以至於我還跟本地人談戀愛！（笑）確實，來澳門之後真的改變了我的人生。

S：作為語言學老師，你有什麼想對外語學生說的嗎？或者給些建議給他們，不，我們。

M：（笑）大家真的不要害怕學語言學啊！語言學能幫你們更好地理解語言是怎麼使用和起作用的。當你們知道人類的語言是如何使用如何運作的時候，你們就能更好地明白人是怎麼思考的，以及怎麼和他人溝通。另一方面，語言學能讓人重新認識自己。語言學是進行描述和分析的工具，也是文學、翻譯等學科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語言學也是學外語的一部分。所以大家不要太害怕和抗拒。

S：最後，有同學說您即將離開這所大學，您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M：這是我（在這裡的）最後一個學期了，其實我還沒有向大家公開這個消息。我在澳門也有兩年了。對我來說，離開還是有一點點傷感，畢竟我很喜歡澳門，也很喜歡在這裡任教。然而去改變我的生活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因為我需要考慮很多東西。至於我未來的打算，我還是想繼續做老師。我也想繼續關於跨文化交流的研究，我已經和朋友一起在準備這個項目了，是關於口音的。我覺得這個方向很值得深究。現在，我想我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可以休整一下啦，（筆者補充：因為現在結課了，放暑假了）跟你們一起度過了了非常有趣的一個學期，但是也是很緊張、很緊湊的一個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