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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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边疆地区的年轻人 https://m.cmx.im/@lola

汹涌不息的河,燃烧不尽的火|日记

三月要结束了,今天,明天。后天就是四月一日,一个奇妙的日子。三月真的要结束了。

我该怎么和你们相见啊。

一月疫情爆发以后,我的vpn就不能用了。我尝试了很多办法,换了一些vpn,都不太稳定,最终全部无法连接。后来费了很大力气购买的vpn,因为步骤太繁复,我根本搞不清楚怎么使用。就这样,我和这里失去了联系。

今早仍然收到了matters的邮件提醒。这段时间,我一直通过这样的方式,注视着我的目光无法抵达的花园。前几天我尝试登录原先使用的那个被切断的vpn,成功了。我看到了一些留言,我正想一一去回复,但很快我又被断开了。

我在好好生活,在关注疫情,那些求助的患者和非患者,那些上网课有困难的孩子,也在关注数不清看不见的中国版N号房事件。没有vpn以后,很多信息看不见了。我一直在问自己,这样没关系吗,我每天面对着糟糕的信息,我真的能看清楚吗?但是我还是平静地过了一段没有vpn的日子。

其间发生过很多事,但我还是想要轻松一点和大家聊聊——其实能想起来的、愿意传递出去的还是这些轻松的事,那些痛苦的情绪需要沉淀、消化、解决,传递出去的应当是直面残酷以后的力量。

韩国N号房事件爆发以后,我身边的一些人才惊觉,原来在中国发生着更恐怖的性犯罪事件。

想讲的是这个话题里的一点点。

“如果你在Pornhub上用他们的搜索引擎,搜索关键词Rape,你会得到的结果是0个;可是你如果把这个词语换成“强奸”,这个答案是1231个;搜索“迷奸”,答案是1142个;若是搜索“轮奸”,这个答案又变少了“一点点”,是1070个。”

这些视频大都是违法偷拍,在实施真正的犯罪。

我参与了这个关于Pornhub屏蔽犯罪性关键词的诉求行动,很快就成功了。Pornhub回邮件说,“我会加上这些部分的。您能让大家不要再给我们发邮件了吗?这么严重的事情一封邮件就够了(我们会严肃处理的。” 

看到发起行动的博主发布了这条微博,我感到尴尬,为我们的行为感到抱歉。同时难过了起来,我们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找回权利了。我们以为一定要人多,声音才会被听见。与此同时,要求公开91网站注册名单的微博关注度如此之高,却频频被删。我特别明白这种情况,声音再大,也无法被听见。但我不习惯,也不能习惯。

一个使用繁体字的朋友告诉我,简体字关键词已经屏蔽了,可是繁体字没有。后来我又给pornhub发了邮件,也给发起诉求行动的博主留言,向她说明了这个情况。但是因为我无法连vpn上pornhub,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有没有被解决。

然后写到这里,我才惊觉,明明想要谈一些轻松的事,讲出来的却是一个曲折又艰辛的故事。而且我不知道,这篇日记能不能成功传上matters。最近也会在朋友圈看到网友分享matters的活动,在zoom办的讲座,但是每次我都无法成功加入会议。

昨晚听朋友在讲菩提心,他给我发了一个英文版的翻译,里面将菩提心译为 The Awakening Mind。佛子的名字有好几个,其中一个是 Son of the Sugatas,他说 gata 可能有 go 的意思,只是他没有确切的证据。我想起来一首歌,Gotta have you。我想,gotta 的拼写和发音不正像 gata 吗,gotta 替代的是 go to。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我学的第一句西语是骂人的话,hijo de puta,相当于英语里的 son of bitch。而我那时就惊奇地发现,“妓女”的发音同西语和英语里的“佛”发音相似—— puta、buda、Buddha。

据说,观音大士曾经化身为一个美妓,凡有来客,无不接纳,而一切男子,与她交接之后,欲心顿歇。一日无疾而终,里人为之买棺下葬。有一胡僧路过坟墓,合掌道:“善哉。善哉。”旁人见了笑道:“师父错了,这里埋的是一个娼妓呢。”胡僧道:“你们哪里知道,这是观音见世人欲心太重,化身度世的。倘若不信,可以开棺验看。”人们打开坟墓,发现尸骨已节节化为黄金。从此起庙礼拜,称之为“黄金锁子骨菩萨”。

田晓菲讲这是一个很悲哀的故事:救度世人,看来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依靠美色与魔术。取得世人的虔信,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有把尸骨化作黄金。

不过这个故事只提到超度男子,没有提到超度女人。欲心太重的女人怎么办呢,难道只好永远沉沦,或者祈祷来世化为男身么?——这是田晓菲在讲《金瓶梅》。

而我总是会反复想起布莱希特有一首诗:

《妓女伊芙林·罗传奇》

当春天来了,海水蓝了,

(她的心保持剧烈的跳动)

一个姑娘登上那艘最后的船,

她叫伊芙林·罗。


她穿一件忏悔衫,紧贴

她那非人间的洁白肌肤。

她没戴金器或饰物

除了披着那迷人的头发。


“啊,船长,带我去圣地,

我一定要去找耶稣基督。”

“我们会带你去,因为我们是愚人

而你是最可爱的女人。”


“愿上帝奖赏你。我只是个可怜的姑娘。

我的灵魂属于我主基督。”

“那么把你甜蜜的肉体给我们,可人儿,

你爱的主不会替你付钱,

因为他早就死了。”


他们在阳光和风中行驶,

他们都爱伊芙林·罗。

她一边吃他们的面包,喝他们的酒,

一边不停地流泪。


他们晚上跳舞。他们白天跳舞,

他们不管那舵。

伊芙林·罗是如此甜蜜和温柔:

他们硬过石头。


春天去了。夏天走了。

晚上她穿着破烂的鞋

在灰光中从这根桅杆跑到那根桅杆,

希望看到平静的海岸,

可怜的姑娘,可怜的伊芙林·罗。


她晚上跳舞。她白天跳舞,

她厌了,她倦了。

“啊,船长,我们什么时候

才能到达我主的圣城?”


船长躺在她怀中,

拥吻她,还放声大笑。

“要是有谁让我们到不了那里,

这人就是伊芙林·罗。”


她晚上跳舞。她白天跳舞。

她快累死了。

他们已厌倦了她,无论是船长

还是船上最小的少年。


她穿一袭丝绸服,紧贴

她那满是疮痂的粗皮肤,

在她有疤痕的前额周围

披着一团肮脏的乱发。


“我永远见不到你了,我主基督,

我的肉体太罪恶,见不得你。

你不会走向一个普通娼妓,

而我现在是一个坏女人。”


她在桅杆之间跑来跑去

好几个小时,心和脚都痛了,

直到某个黑夜,当没人看着她

她便去找那海岸。


那是寒冷的一月,

她在刺骨的海水里游了很久,

而要等到三月,甚至四月

树才开始吐芽。


她把自己葬送给黑浪,

它们把她洗得又白又净,

现在她将抵达圣城,

赶在船长之前。


春天,当她来到天堂门口

圣彼得把门关上。

“上帝对我说

他不要妓女伊芙林·罗。”


但是当她去到地狱门口

地狱的门也闩上。

魔鬼大喊:“我可不要

那虔诚的伊芙林·罗。”


于是她在风中和星空中游荡,

不知道该去哪儿。

有一个晚上我看见她穿过旷野

跌跌撞撞。但她不停地走。

可怜的姑娘,可怜的伊芙林·罗。

(1917)


没有答案的,写到这里,我也怅然若失。

而今天的微博,又有很多人离开,很多人吵吵嚷嚷,很多人还没有得到救助。一些人在读书,却丝毫改变不了自己狭隘的内心。苏东坡有一首诗说:“书到今生读已迟。”这辈子读的书,是为来生读的。

我还有很多想说的,我煮的蔬菜,我留着炒肉的菠萝,我妹妹即将接回家的刺猬宝宝,还有四月份计划去野餐,亚热带的天气——我有很多想说的,它们一一冒出来,然后又被我小心克制地按捺下去。我们都要好好生活啊,这不是岁月静好,是直面残酷以后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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