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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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边疆地区的年轻人 https://m.cmx.im/@lola

猜电梯

传说左边的电梯坏了,连从未经历过的人描述起来也绘声绘色。

这栋楼只有14层,但是左边这部电梯却拥有前往15层的特权。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它显示第15层,你一定会觉得这是人们编出来的鬼故事,连同无法被证明的电梯故障一起。像那种中学时代的建筑物诅咒故事,也许你听到的通常发生在厕所里。

所以人们从来不敢单独乘左边的电梯。有时候右边的电梯一直等不到,碰巧人多,你就会被诱惑,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这部电梯。

每一次踏入这部电梯,你都在心里猜,故障会不会发生在今天,也许是11楼,是不是平静度过了11楼就能幸免遇难。

经过11楼的时候,它开始颤动,卡顿了一下,你的心跳快静止了,旁边的人忍不住咒骂出声,一句话还没骂完,它终于颤巍巍地下降。才松了一口气,以为它可以平稳地落在一层的时候,8楼来了。

它会不会像传说中那样卡在半空中,然后电梯门开启,低头就可以看见脚下深不见底的缝隙。然后就会有人惊声尖叫,四处逃窜,本来就拥挤的电梯瞬间沸腾,一定有人会被挤掉下去。脑子嗡嗡的,脚已经开始发麻,你咬紧牙,咬到腮帮子发痛。电梯又开始晃动了,离你最近的那个女人松了一口气,肩膀也虚脱似的垂下,又一次有惊无险。

这回可以平安到达一层了吧,传说中的死亡楼层都经历了一遍了吧,为什么他们讲鬼故事的时候你没有记住准确的楼层数字。

7楼刚过,电梯里的数字变成6,再变成5,将要变成4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数到1数了好几遍了。可是它怎么会让你如愿呢,降到4层的时候,电梯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你感觉不到它继续往下降的迹象。你在心里暗骂倒霉,怎么都快到4楼了还要再经历一遍。身边的人开始咒骂了起来,也有人拍拍胸口,说幸好不是一个人坐电梯,然后立马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补充一句,多几个人方便照应,也不会感到害怕。

电梯卡顿结束以后,开始缓缓下降,所有人都没有力气再预估它到底还有没有陷阱,觉得到了一层还是被困住也不是不可能,连倒霉都懒得再说,怕愤怒花费力气。在三次试探以后,人们终于没有了脾气。

所有人都在等着事情发生——一定有一件事会发生的时候,它再没有颤动的迹象,平稳地降落在一层,然后开启电梯门。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出电梯门的时候都还要回头看一眼门口的缝隙,或者是担心门突然关上,没有人敢做停留。

一同经历过电梯惊魂的人,今天之内是不会再乘坐这部电梯了。可是下次还敢,一定还敢,因为没有比这趟电梯更快的了。

正因为它的传说如此骇人,正因为每一个试图挑战它的人都被它狠狠地收拾过,没有人不相信这件事。人们怕它,远远地躲着它,于是另一边的电梯变得拥堵不堪,几乎每一层都有人乘坐。电梯门不断开启又关闭,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上面。

可是左边这部电梯不会,他让你不敢按下按钮,不敢邀请它,不敢乘坐它。你要是胆敢挑战,它会先玩弄你的胆量,玩弄你的耐心,玩弄你自以为是的聪明,它绝不会在你能够预想到的情况下如你所愿。

它每天都在诱惑着你,按下那个按钮,然后猜测电梯究竟会在哪一层出故障,猜测你自己到底能不能度过它游戏一般降下的劫难。

当你踏进这部电梯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你永远在它的陷阱里打转。而那些一开始就逃开了它的人,他们只能一遍遍通过别人的讲述去安抚自己,弥补那些被右侧电梯浪费掉的时间,弥补自己没有选择冒险的缺憾。

你永远不可能停止冒险,所以你也不可能拒绝电梯的邀请,尽管你每一次活下来都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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