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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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边疆地区的年轻人 https://m.cmx.im/@lola

让爱发电第二季提案|诚实勇敢地面对日常里令你不安的一切

看到第二季主题是“非虚构”时,我心想我那些来自边疆的写作就是真实发生着的故事,可能我的日记也算是非虚构。但是我翻看了Matters上关于非虚构讨论的文章,后来又看了南方周末写《有一种记录,写在中国特稿时代的开端》,周逵编写的《非虚构:时代记录者与叙事精神》,最近也在翻梁鸿的《中国在梁庄》,我开始困惑和退缩了:如果没有足够的采访,到底要怎么写非虚构。

 

我本科念的是新闻学,但我一直在逃避这个专业。基础写作课上我更关注张爱玲,而不是杜鲁门·卡波特;新闻采写我大约只上过第一堂课,只记得教授的课件上写着“新闻学界没有在媒体和记者们遇到权力压力的关键时刻给予声援,而把更多精力集中在对媒体报道操作层面的挑剔”;在新闻评论课上做过“爱情观”的演讲,社会调查这门课最难学,报刊编辑课做了一份关于科幻电影的报纸——我对这个专业的感情太复杂了,我实在是太恨这个专业了,以至于我后来都不愿意提起自己学的是新闻,也不建议别人学新闻。

 

我翻以前写的字,已经过去了太久,不知道是哪件具体的事,但是我想我应该在乎过然后又非常失落地逃开了。

 

【车转了一个巨大的弯然后猝不及防地调头,从后排座位望去,像一个庞然的怪物撞向人群,占了大半的人行道,人们像蝼蚁一样散开躲避这个疾驰的怪物,而我就坐在它的心脏里。有什么东西沉下去了,我也不知道会掉在哪里。

我们共同的命题是“新闻是什么”,那我自己的命题是什么呢?

新闻是有时候你要分裂出一个会演戏的“我爱北京天安门”的人格。早上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又全选删除,我想说话的时候,同时我又充满了顾虑。

我开始惧怕争吵,失去理智的句子尖叫着钻进耳朵里,头皮发麻,一个哑巴被连拉带拽地扯了出来,上下嘴唇开阖颤抖,牙齿几乎要咬碎也说不出一个字。

清澈,无用。是什么照亮我们内心,可以更透明地接受一切。】

 

大四的时候,我有意选了和“新闻”相去甚远的行业实习。我去了一家演出公司,做戏剧、音乐节、live house,如果不是疫情发生,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待在这个行业里了。2月,我从这家公司离职,在家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6月毕业,我找了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

 

我还和朋友开玩笑,以后如非必要,我绝不会透露自己的学校和专业,“本人仅在国家扶持下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这家公司之所以留下我,是因为我的专业是新闻学,可以给到他们采访方面的支持。刚开始会感觉到失落,为什么越想摆脱的羁绊越深。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是自己内心无法舍弃。我现在的工作,其实算不上我自己设想的采访,只能是碎片,但正是这些碎片重新唤回了我。

 

八月的时候,我在做学者采访,联系了大学时期一起做新闻周刊的朋友讨论大纲。他问我采访做得多不多,有没有兴趣给他们写稿,他们想要容纳各种各样的写作,不做所谓的特稿。“什么东西都可以写,只要是有自己真切的感受,有不单一的思考,访谈,随笔,自述,都可以。”这些人后来去读了电影、人类学、法学,但是他们实际上却没有远离新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接近了。

 

可能我也正走在这样的路上。但是为企业做的采访,毕竟还不是新闻,也许也会离新闻更远。提出这个写作计划时,我也不能保证每一篇文章都能用做新闻的态度去做,我的视角可能还是热的,我只能尽量保持敏感、客观。

 

我选择的主题不是那些藏在隐秘角落里和大时代具有高度相关性的一切,起初我想的是“来自边疆(边缘)的写作”,但实际上我发现远远不能实现。我唯一能够抓住的,其实是我周围那些令我感到不安的东西。这需要一些勇气,也需要足够诚实,“你只有清晰地认识自己的生命情感,你才能够正确地理解外面的东西。”

 


 

在准备这个提案的这段时间,除了日记,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写东西了。我在想如果发起这个写作计划,从前的写作需要怎样调整。然后我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发文密集的时期,其实我并没有好好生活——那我写下的那些故事是否过分想象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拍过照片,也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城市的夕阳。下班回家的路上,把时间都给了手机——长的短的文章,偶尔也听歌,但可能一首都没有听完过。乘车回家的时候,小郭告诉我,小心晕车,可以看看路边夕阳下的生活。她早上去图书馆,听见一个搬家公司的车里传来歌声,是她爷爷最喜欢的歌。

 

“他们真的好快乐哦,一边唱歌一边工作。”

“当时我爷爷一直在家里唱啊,唱'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当时听不懂,现在懂了。”

 

我今早都还在听,李丽芬唱的《爱江山更爱美人》,1994年《倚天屠龙记》片尾曲。一遍又一遍,正好路过一二一大街莲花池,不由得想起陈圆圆和吴三桂的故事。我每天都会经过,但这是第一次对“莲花池”三个字感到陌生。

 

【诚实勇敢地面对日常里令你不安的一切】,也许就是要把自己从那个熟悉的场景里抽离出来,重新好奇它,凝视它,这样新的意义才会产生。也不是一定要追寻那个崭新的意义,也许有意义与否并不重要,但是崭新的目光很重要。

 

在这个提案前我就有准备要写的主题:

 

1.地铁口的女司机(拟发表日期:2020年10月17日)

离我住的地方最近的一个地铁站,那里聚集的“拉黑客”的司机全都是女性,她们把自己严实包裹在朴素的衣服里,戴上帽子和口罩,几乎辨认不出性别。我坐了一次三轮车、一次摩托车,她们一般收5~8块不等。这些女司机会和我聊天,聊的内容大都是家庭、孩子的学习成绩、工作等。

 

2.“我妈妈怀孕了”(拟发表日期:2020年11月8日)

今年6月,《女人系列·节育环》在北京展出。艺术家周雯静用铜1:1比例还原了300个人类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节育环,整齐地嵌在一面蓝丝绒上。这个展在网络上引发了热议,南风窗还报道了《遗忘在妈妈身体里的节育环》。但与此同时,与我同龄的朋友Y告诉我,她母亲怀孕了。她还来不及反应,母亲就已经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并重新上了环。

 

3.受困的四个月|人在城中(拟发表日期:2020年12月6日)

疫情期间,我一直待在家里,那是云南的一个小县城。我写了大量的日记,但都没有再折返回去重新读过。网络呈现出来的还是更大的世界里发生的故事,虽然大同小异,但是那样的记忆不能代替我在家乡经历的一切,不能代表我身边每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一切。他们很具体,不能被一笔带过。

 

4.被遗忘的女性:我的妈妈、外婆和奶奶(拟发表日期:2021年2月7日)

起初是看到豆瓣上有人讨论,你知道自己的外婆和奶奶分别叫什么名字吗。是不是父辈的名字更容易被保存下来,而女性只需要被称作“xxx的妈妈”、“xxx的外婆”、“xxx的奶奶”。在《请回答1988》里,被人叫了一辈子的“东龙妈妈”,其实她叫赵秀香。“我的人生,一直被人叫东龙妈妈、大龙妈妈,不高兴这样,我的名字叫赵秀香。照顾孙子的时候,突然胸闷,我在这里做什么呢,无法接受。”我把这个故事讲给我妈妈听,并从她那里知道外婆和奶奶的故事,以及她和同辈女性的交往故事。

 

以上就是我的写作计划,我想要探索的还有一些比较模糊的主题,所以没有全部写下来。在这个过程中,我尽可能地用诚实和勇敢去面对生活中的“不安”,去处理真实的日常经验和情感。

 

这一季的规则是“支持人数超过10人”即提案通过,我诚恳地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1like也非常珍贵。谢谢!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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