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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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边疆地区的年轻人 https://m.cmx.im/@lola

觉知 | 无意识写作

2019/10/20 

路遇很多景色,还有一些事情细微处、时间的凹面,都以为自己已经捕捉到了,那些时刻还曾在心里默念:我要把这个写下来。可是等到真正想敲下一行字的时候,那些瞬间都不见了。尽管在描述中,它们会从记忆的褶皱里一点点浮现,但还是不免怅然若失。

这一年和很多事物贴近,又和一些事物分离。其中也包括和一些人的贴近与分离,有时候会可惜,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把这些人推远了。从懵懵懂懂觉察到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和不同时,从小学末期,从漫长的中学时代,一直到大学前两年,都还一直饱受着“受欢迎”和“被敌视”两种不同的目光,越受到夸奖,越被讨厌。越是暴露在大众面前,越是广受争议。我没有再讲过被这种“变态”的校园人际关系深深折磨,并不是因为我感到难以启齿。反而是因为过去了以后,我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并不能再带着曾经那种沉痛的情绪诉说,我越是对自己表现出一种出离感,这件事形容起来就越是平淡。我一直在警惕这种“不愿意再提”,我怕这种不愿意是因为我想把这样的事当作石头扔进大海,然后对发生在别处的同样的事保持漠视的态度。但实际上,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我会牵动出身上加倍的感知去觉察痛苦,我在描述的时候反而不如描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克制。因为我和那个个体发生了连接。我不想轻飘飘地表示——我只是在校园人际关系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实际上我该说的是,我在漫长的学生时代,遭遇了无数的、不同程度的校园霸凌。我天真地以为,来上大学以后,大家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不允许一个和自己不相同的人表现自己。可是我从大学一年级开始,仍然遭到了同班同学长达近两年的孤立。

贴近,分离,关系,暴力。我其实并不是有意到达其中,但我回溯回去的时候,仍然会想,我的心是不是已经完全从这样的伤口里痊愈了。我真的每一次都在为自己遭受过这种“漩涡”而为同样正在遭受的人辩护过吗。——我从未放弃。而我自己的创伤,已经可以见太阳了,即便是暴露在阳光下,也不会觉得羞耻或疼痛,连一丝痒都没有了。而我很少拿自己来做例子。这种情况并不是说我在否认,而是我真的意识到——我不仅仅要从受害的痛苦中治愈出来,也要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另一桩、无数桩伤害事件中的加害者和共犯。从痛苦开始反思是第一步,但绝不能在这里停下,当我们真正开始思考这背后的问题,以及其他看起来和这件事完全不相似的事件背后的问题时,也许会发现,是有一个共同的根源的。

很少会因为痛苦或因为情绪去回忆一些从前的事,倒不是为了那句“生活要向前看”。但是会回头去看从前说过的那些话倒是真的,大脑关于自身的认知渐渐有了清晰的体系,这是一个不断破坏又重建的过程。最初被新的观点冲击时,会和自己身上的问题“荣辱与共”,完全就是为了自己而辩护,而没有一句是在为观点辩护,会有一种被冒犯、被刺痛的感觉。但是渐渐地已经习惯新的东西进入,不会有刺痛和被冒犯的感觉了,倒不是因为麻木,是知道了那个Remind的作用,也时刻在审视自己——包括审视自己以何种目光也值得思考。

有时候会忘了写作这件事,就像是有一次觉察到有一天的日记漏了,但是已经隔了一天,被忘记的那一天永远消失了——如果是从日记本来看的话。最初决定写无意识写作的时候,连续写了两天,可仍然忘记了,是全然没有再出现在脑海中的那种忘记。在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八天以后了。今天写下几行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生了想要丢弃的心——有什么好写的,都已经快要睡下了,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写进来。树木、土地、太阳,沿途的花,一种食物的味道,运动过后身体的呼吸,还有遇到过的陌生人,四人行却只有我一人落在最后的时刻心中的遐思,种种种种,都已经全部打包扔进了记忆深处。一点点剥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过于暴力和主动了,像是真的在诱捕意识。

我写字的时候,场景却是非常浪漫的——我知道我的大脑已经开始对这两个字抗议了,但是我仍然自作主张地选了这个词。我躲在一个由纱织的蚊帐困住的床上写字,外面还包裹着一层蓝色的窗帘,我的屏风灯就落在我的右手边,发出暖黄色的光,像月亮进了我的被窝。我很多时候都会因此而感叹,写字是世界上最好、最幸福的事了。

现在,我要说晚安了。

欧姬芙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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