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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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對比:後巷理髮鋪

拾遺角落人生的「樹窿」

在大角咀詩歌舞街和塘尾道之間,夾着一排公務員宿舍和舊樓,是一眾港產劇和港產電影取景的地方。當中,有一條無名無姓的小巷,隱藏着一間同樣是無名無姓的舊式理髮舖。經營理髮店的老闆芳姐說,周麗淇出演的《陀槍師姐》及馬浚偉和謝天華出演的《潛行追擊》,都曾經在這條後巷拍過街景。馬浚偉亦在這間理髮舖的牆身簽名,並寫下「馬浚偉到此一遊」。芳姐形容當時這條後巷人山人海,所有街坊「湧晒係條巷到,睇佢拍劇」,她更笑稱,「嗰陣先知馬浚偉咁矮」。惟他的親筆簽名經不起年月的洗禮,已經在牆身上褪色,不復存在。

芳姐指,當時馬浚偉就在這條後巷騎着電單車拍戲


芳姐的理髮舖藏在一幢舊樓的樓梯下,面積不到50呎,舖裏只能擺放一張在廣東或上海髮廊可見的傳統理髮凳。然而,這裏並不是主理廣東理髮或上海理髮,而是「咩都做」、沒有細分手藝發源地的理髮店。她笑言,年輕時與朋友一起報名參加工聯會的理髮課程,「當初無嘢做,搵嘢玩下」,玩票般考了一個理髮師牌,今天卻真正成為一位理髮師。

雖然,芳姐的理髮店不像傳統的髮廊,有着鮮為人知的故事和歷史背景,卻記載了她如何在後巷尋找生存的機會,還有她的苦與恩。

芳姐


為照顧孩子接手理髮店

芳姐回想2008年,理髮舖原本的老闆計劃退休,刊報招人頂替理髮店。她剛巧在找一份可彈性上班,下班後可以照顧孩子,同時能夠賺錢的工作。得悉能夠以三千元低價租用舖位,不如試做老闆,自主上班時間,於是來到理髮舖與老闆洽談。芳姐笑說,當時沒有任何理髮經驗,只有上理髮班時與朋友互相恤髮練習的經驗,糊里糊塗地提出接手一間理髮舖,「嗰陣為咗小朋友,真係咩都要試吓」。

理髮店內擺放一張上海理髮店或廣東理髮店的理髮椅,是上任老闆留下來的

芳姐知道有不少人有意接手理髮舖後,有打消接手的念頭,「驚自己做生意做唔嚟」之餘,更認為應該讓給更有條件的人接手。可是,老闆在眾多人選當中,卻選她為理髮店的接班人。芳姐形容,當時得悉自己獲選後,對於租舖仍然猶豫不決。當時拒絕了老闆的提議,但經老闆不斷的遊說,最後她還是答應留下來。

在眾多人選當中,擁有更多理髮經驗的大有人在,為何選上一位經驗匱乏的主婦接手理髮店?芳姐摸着頭說道,「可能我係個師奶仔,覺得我真係會長做理髮,老伯佢先想畀我接手」。芳姐更說,理髮舖轉讓後,老闆仍會不時回來舖頭消遣,找她聊天。「其實佢都好唔捨得呢度,成日都會嚟睇吓間舖」,「老伯佢可能唔想自己間理髮舖冇咗,所以想搵一個真係會做理髮嘅人接手」。

雖然主要是年長的成人幫襯後巷理髮舖,但芳姐指有些年輕人為了省錢,也會來這裏剪髮


學看賽馬拉近客人關係 理髮舖成街坊「樹窿」

芳姐透露,當初接手理髮舖的另一個原因,是源於一段不愉快的打工經歷。孩子出世後,芳姐大嘆難以在職場上和同事維繫關係,每天下班都趕着回家照顧小朋友,沒有時間與同事放工後到處作樂,同事生日聚會也一一缺席,所以與他們的關係愈來愈疏遠,甚至被排斥。芳姐回想那些經歷時,也掩蓋不了憂傷,更無奈道: 「無辦法啦,要湊小朋友...」最後,只能以笑帶過。

因為這些經歷,芳姐很着重與人建立關係。她會問候每一位來剪髮的客人最近過得如何、煩惱着甚麼,嘗試與他們拉近距離。她亦透露,為了與客人有共同話題,「知道佢哋講乜,我又可以講吓」,故特意學看賽馬。正因為學懂看賽馬,便累積了一班熟客,每逢賽馬日子,客人還會在理髮舖聚首一堂,一起看電視賽馬日直播。

芳姐說,後巷舖的好處就是「大門打開」,能夠見識到不同的人。平日除了街坊朋友來「打躉」,還有露宿者和附近旺角消防局的督察,也會來找芳姐排憂解難。芳姐笑言,「啲督察過嚟剪頭髮會講吓工作點呀,街坊就講吓同屋企人鬧交」,理髮舖就此成為詩歌舞街街坊的「樹窿」,也是不少街坊在家以外的避難所。即使不是光顧剪髮,只是來吹吹風,吐吐苦水,也無任歡迎,「佢哋嚟到,坐係到,咪傾吓計」,「等我都有個伴啊」。

經營小區後巷舖 是辛苦也有壓力

雖然芳姐看似在香港裏的一個角落地區,經營一間微不足道的理髮店,過着平凡不過的日子;然而,芳姐坦言,經營一間後巷理髮舖是辛苦,也有壓力。

芳姐說,接手理髮店後沒有時間拜師學藝,持僅有的理髮經驗和生疏的技術就為別人剪髮,「其實好大壓力㗎」,怕做不到客人要求,又怕客人不喜歡。曾經不小心剪到客人的耳朵,「畀人鬧得好犀利」。芳姐自知自己不夠實力,但無奈理髮這一行就是要抵擋這些壓力,不停地實踐和嘗試,才能獲得一手好技藝,「呢行就係你幫人剪,不斷試,先會剪得好,嗰陣(無經驗的時候)都無辦法啦」。

她吐苦水道,替客人洗頭最辛苦,「最唔鍾意幫人洗頭,你要用到成身,啲肌肉呀,好酸痛」。慶幸來剪髮的客人都是街坊,一般不用洗頭。若有人要求洗髮,儘管心裏不情願, 也要硬着頭皮做。

儘管如此,芳姐不用承受職場上的排擠,她的兒子又能在她悉心照料下茁壯成長。對於芳姐而言,接手理髮舖就是她一生的轉捩點。她又提起,本來的理髮舖老闆有一年沒有再來找她,聽說他再走不到路,要坐輪椅時,芳姐不禁憂傷起來,「我真係好感恩,佢改變咗我一生」。

記者: 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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