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不睡覺
午休不睡覺

「不午休的話,下午大概又會沒精神了。」 雖然這麼想,還是忍不住開始在安靜的辦公桌隔間, 翻開繪本或小說、計劃晚餐要煮什麼......。 這些瞬間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 短期目標是考取司法三等考試(握拳) 大頭照是插畫家SAKAMOTO筆下的COCO, 購買COCO行事曆已成為年末令人期待的小事。

閱讀|《滌這個不正常的人》與我的家族書寫-1爸爸

《滌》誠實到了赤裸的程度,像是清澈見底的湖水,透過她的文字,竟折射出我自身的家庭關係。

曾經讀到一個書評說,當今的家族書寫已過於浮濫,但我想《滌》與浮濫毫無關係。作者廖瞇誠實地寫下長年繭居的弟弟、犧牲忍抑的母親還有似乎不管事的父親,與她之間的羈絆。

《滌》誠實到了赤裸的程度,像是清澈見底的湖水,透過她的文字,竟折射出我自身的家庭關係,因此看這本書的速度異常緩慢。廖瞇說她寫作「不是要故意掀開這些。掀開本身並沒有意義,對我來說,在寫的過程去發現什麼,那才是意義。」(p.82)

那我為什麼寫作?為何會透過這樣匿名的方式寫出來呢?我想發現什麼嗎?不,寫下來我才能忘記,才能安定,這些情節才不會在我腦中揮之不去。也期待或許在廣袤的網路世界,有人剛好提出了指引,能去舒緩或者是提供另類的解法。

與其說這是閱讀心得,不如是我讀《滌》的時候,與自身困境的對寫(還請不要相認)。


12/20冬至深夜,我正準備就寢,媽媽來電「爸爸負債千萬,地下錢莊來討債了,暫時不要回家!」跑路,這種只會出現在狗血劇的動詞、迷幻狀態竟然出現在我家。

但也不是太意外,爸爸創業數十載,在我剛出社會時捲走我所有的積蓄,我們都以為事情會慢慢好轉,殊不知爸爸轉而向地下錢莊借錢,然後一次爆了出來。

我流不出眼淚,打給弟弟轉述不能回家一事,當晚忐忑不能入眠,之後一天失眠,一天累到熟睡。



像廖瞇說的「我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溺水,只要可以抓到一片浮板,只要跟我說那個有用,有用就好。」

靠著親戚借款度過暴力討債的難關,而我開始抓浮木似地尋求各方協助:
*整理父親債務表(他已經欠的亂七八糟,抵押祖產更是錯綜複雜)
*12月底-2場法律扶助免費諮詢(我的經驗是標明標明「消債」的場次比較有用)
*1月初-卡債自救人協會
*1月中-見律師 (律師看了我們的債主,笑著說不用打官司了,直接還吧)
*1月中-拜會家族長輩
*2月中-帶父親去精神科

最終發現,所有路都是堵死的,法律要我爸這樣的創業主負起所有責任。

然而,我爸眼下沒辦法負責了,說了句對不起,這個責任就落到我與母親頭上。




我現在不像溺水了,因為溺水過一陣子會死,那還算好的。

現在的日子,像是把整個家族的期待與債務背在身上,帶著他們一起生活,於是連生活本身都很不輕鬆,背負著好多人一起活著。

我常去龍山寺菩薩那裡討拍。闔上眼睛,我問菩薩,為什麼幸福好像是放在櫥窗裡買不起的、閃閃發亮的東西,我只能隔著玻璃遠遠的望著呢?

菩薩要我等。怎麼等呢?擺著事情就會解決嗎?




爸爸持續隱瞞債務與公司營運狀況、持續飲酒、持續抽菸,有大腸癌遺傳病史卻持續吃著大量的紅肉當宵夜。所有最壞的狀態都持續著。

這樣說很暗黑,但是我好希望有一天我接到電話,告訴我爸爸自殺死了,不是不會傷心,但直到那刻我才能鬆一口氣。




但是廖瞇有一段寫自己狀態不好(p.122-125),讓我思考一些事情。

我說,我不是故意要這個樣子,我知道旁邊的人看了會覺得難過,我也覺得你很可憐。可是我沒辦法因為這樣就對你笑。我有察覺得自己的狀態,我也希望不會太久。......問題者對於本身的問題,是清楚的......那個引發衝突的點,比如「我這個樣子」,並不是我把這個樣子改掉就可以了。把這個樣子拿掉,把令人不舒服拿掉,把不禮貌拿掉。
昨天斌讓我感覺他想要「解決問題」。當下我覺得我被當作是一個問題,是不舒服的;被當作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不舒服的。雖然,我也不喜歡自己那樣的狀態。但問題不是要被解決的,我的狀態不是要被解決的,我不是要被解決的。
我在心裡說,我需要的是理解。我對我自己的理解,你對我的理解。
當然不是理解之後,問題就不存在。理解之後,問題可能依舊存在,但也很可能就不存在了。應該是說,事件可能依舊存在,但問題不存在了。事件依舊在那裡,但我不把它當作問題了。那麼事件真的都沒有改變嗎?我相信沒有東西會不受影響的一直在那裡。
但這不是一句「改變心態」那麼簡單。
然後,知道原因之後就能「解決」嗎?人們常說,問題背後的問題,事件背後的原因。人們說這句話的時候,運用這句話的時機,還是意在「解決」問題,而不是「理解」問題——人們是為了解決而去理解
為了解決而去理解,這樣不對嗎?


啊,我一直把爸爸當作「問題」,爸爸很不好受吧?也想過要理解他,但就像廖瞇說的,我想理解他只是想解決他。我是很冷血的女兒吧?


鄰居說,爸爸「想要飛上天,卻跌落來」。

爸爸就算在債務爆出來,紅著眼,也死抓著他創業前是公司「最強的業務」這點不放,我想他這樣說是想要表達他曾經風光,很有地位很有面子,很有辦法。



我現在沒辦法理解他,無法理解明明失敗卻不停損,然後擺爛拖垮整個家,我好想切割。


可是爸爸在地下錢莊爆出來之前幾個月,在全家離島旅遊時,請了大家一桌5000元的海鮮大餐,甚至包辦了旅行所有的費用,天真的我們都以為公司體質好轉了,全家才能久違地出遊。

那時,爸爸是用什麼心情跟我們吃飯呢? 把所有卡都刷爆,只是想在最後用盡全力對我們好嗎?

推移到更之前,爸爸還沒創業,他裝音響、設置水草魚缸,精心佈置著庭園,有無比的耐心。到底哪個才是爸爸呢?


我覺得爸爸好奸詐狡猾,我不知道他是愛我們才做這些,還是知道我們會因為這樣而幫他填洞。

他真的好狡猾,讓我邊背負他的人生,還要一邊自責。



趁連假寫下來,好暢快,之後有時間還想寫我最愛的媽媽,我最心疼的媽媽。

其實我書寫的另一個目的是,希望找到有類似處境的人,稍微互相應援一下,當知道這個苦是普世的、常見的,不知怎的,我心裡會好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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