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宁做我
毋宁做我

I read about the good, the beautiful, the self and love. *The better part of my heart is open.

永失我爱与自我再造

听闻李翊云早年痛失爱子,几次轻生未果,后来为了调养,她干脆封笔一年,每日靠大量阅读传记,回忆录和名人日记度日。她说看到别人怎么活对她来说是个安慰。我们说一个人的 attachment 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怎样活着,可如果我们倾注的对象突然间消失,幻灭,或者停止存在,我们应该以怎样的方式继续人生?

李翊云直面的就是“永失我爱”的存在深渊。面对儿子的骤然殒命,她失语,纵使她深谙表达的艺术,也无法用语词宣泄胸中的悲恸于万一。她同时意识到“理由”作为一种理解方式是多么的局限,无论站在怎样的角度,借助再多的理论,她都无法解释摆在她面前的这个事件。最难的是,她需要适应长期倾注对象消失后世界的倾覆,那些习惯,那些期望,统统都没了依托的对象。她或许需要换个活法,可是换个什么样的活法呢?

李翊云选择了文字,最后她获得了存在的慰藉。这一选择颇有深意。但凡我们倾注的对象是个实在的物体,一个人或者一棵树,它们都有毁灭的大限,而且这类事件的降临是随机的,我们无法控制。所以我们和它们建立的联系虽然亲密,但是脆弱。已然遭受了类似打击的李翊云自然会选择更为可靠,更容易掌控的倾注对象。对她来说,这一对象是文字。考虑到普通人对文字的隔膜,李翊云的自我拯救,靠的其实是她的作家身份。我猜想,她之所以能够从文字中汲取生的希望和指引,并不是因为她信赖文字技艺本身,而是因为她能够用文字重塑另一个自我,这个自我没有沉重的历史,也不受外在机遇的制约,她可以在任何时候被召唤出来,容纳李翊云对于另一种人生的想象和憧憬。这本身就是一种令人艳羡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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