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宁做我
毋宁做我

I read about the good, the beautiful, the self and love. *The better part of my heart is open.

彷徨的安提戈涅


几年前,震惊全美的弗格森事件发生后,Claudia Rankine 来到密苏里州的弗格森小镇吊唁被警察枪杀的非洲裔青年 Michael Brown。在八月热浪的侵袭下,Rankine 拨开人群,来到为 Brown 设立的纪念堂。她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四处随便看看,拍拍照片。


她很快留意到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被纪念堂内 Brown 的照片吸引,嘴里说着,“他长得真像我”,“我” 念得很重。Rankine 虽然听到了他的低语,但是并没有回应,因为她并不愿将他和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放在一起比较。然而他又说了一遍,“他长得真像我”。


Rankine 下意识地看看他,又瞥了一眼 Brown 的相片,他俩确实长得很相像。想到这里,Rankine 试图对那个年轻人说点什么,好让他停止将自己类比为一个死人。但她一时语塞,因为她同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能随时像 Brown 一样死去:他年纪尚青,身着睡衣,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肤色。


Rankine 顿时感到胸口憋闷,冥冥之中命运投下的阴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转身走出纪念堂,想要透一口气,不想却看见不远处停在路口的几辆警车。一些警察靠着车门站着,另一些则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他们都齐刷刷地看往纪念堂这边,神情出奇的轻松。这时,Rankine 的脑袋里闪过人类学者 Zora Hurston 的一句话,“I feel most colored when I am thrown against a sharp white background”。在这些白人警察的凝视下,Rankine 知觉到自己的黑色肌肤从白人的眼中折射出来的样子。


突然间,所有的仪式都蒙上了伪造的痕迹,仿佛这个纪念堂是个舞台,警察们饶有兴致地看着吊唁的人群一一登台表演。等到该献的花都献了,该拍的照都拍了,该发的誓都发了,这场关于哀悼的大戏落下帷幕的时候,一切又将回到原来的样子,什么也不会留下。Rankine 知道这全都是自己的想象,但是她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在它的罗织之下,警察们之所以神情轻松,是因为他们早就看穿了这场戏的脆弱与短暂。


人们所期盼的实质性的转变大概永远也不会到来吧?


想到这里,Rankine 像骤然被掏空了一般,感到无比绝望。安提戈涅或许能够安葬哥哥的尸体,可是然后呢?她的壮举能够一劳永逸地改变更多的罪人曝尸荒野的结局?如果不能,安提戈涅还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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