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宁做我
毋宁做我

I read about the good, the beautiful, the self and love. *The better part of my heart is open.

一位斗牛粉丝的幻灭

假如你是一位名叫 Lorenzo 的斗牛士的粉丝,他的每场表演你都亲临现场感受他的风范。坐在前排的你虽然能够将 Lorenzo 挑逗公牛时的坚毅的眼神,躲避公牛攻击时潇洒的滑步,以及致命一击时敏捷的冲刺尽收眼底,但是你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不敢放下,你一直为 Lorenzo 的安全乃至性命而忧心不已。这似乎体现了你作为一名粉丝最根本的关切;如果你在观看他的比赛时内心毫无波澜,我们恐怕会怀疑你的粉丝身份的真实性。这说明为钦慕的对象的安全而担忧是构成一名合格的粉丝的必备条件。


设想有个善良的神仙看不下去人类受哪怕一丁点苦。在得知和你一样的粉丝们为各自倾心的对象操碎了心后,他决心帮助你们摆脱煎熬。于是他手一挥,把所有的牛都变成了泡沫。这么一来,世界上所有的斗牛表演再没有了流血和牺牲,所有的斗牛士都能从斗牛场上全身而退。问题在于,所有的斗牛粉丝都会因此而如释重负吗?


恐怕不会,至少你不会,因为操心在你这里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它是负担没有错,但同时它也让你感到身为粉丝的甜蜜。正是依赖这一份操心,你才全身心地投入到斗牛比赛中,才屏息凝神地关注 Lorenzo 在斗牛场上的每一次侥幸后喘息,每一次失误后的咒骂,每一次成功后的怒号。如果所有的斗牛表演都没有了风险,这意味着所有的粉丝都丧失了操心的理由。你也许还会继续爱 Lorenzo,继续看其他的斗牛表演,但是你不再像往常一样投入。终于有一天,你恍惚间感到自己仿佛在看一场别的什么表演:杂耍?还是舞蹈?你无法解释自己内心的失落。只是隐隐地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了斗牛表演,你自己也不再是斗牛表演的粉丝,便悻悻然走出斗牛场。


神仙看见你落寞的背影,便把你叫住,“请等一等!为什么我帮你摆脱了痛苦,让你不再操心,你反而更加不快乐了?”


你回答说,“因为有些操心虽然痛苦,但它们同时赋予我身份,带给我意义。如果没有了操心,我就不是我了,再多的快乐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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