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vanni's Room(3)：悼念感

While I am in the kitchen, staring into the mirror -- I have decided to shave before all the water turns cold -- I hear a knocking at the door. Some vague, wild hope leaps in me for a second and then I realize that it is only the caretaker from across the road... —— James Baldwin, Giovanni's Room

第三章结尾，David 对 Giovanni 的回忆戛然而止，叙述的时间线重新回到现在。也许，正因为 David 知道 Giovanni 将要上断头台，所以他身体里的某个声音阻止了他往记忆的更深处回溯；现实和未来不允许他过度贪恋过去。外面下着雪，他盯着厨房里的镜子发呆。

接下来的细节是令人动容的一笔。David 准备剃须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一种模糊而又狂野的希望突然在他的内心升腾起来，然而它还没有来得及酝酿成熟就被捻灭：不是他。

在这倏忽一瞬，“是他” 的念头仿佛是 David 先前对 Giovanni 的回忆遗留下的残影，它从 David 理性意识的缝隙里窜了出来，搅动起一丝残忍的希望。这个念头是 David 的下意识，指向一种曾经牢靠而现在已然湮灭的习惯。我们甚至可以设想，“敲门声，开门，Giovanni 出现” 成为 David 生活中微小却基本的条件反射。正是无数个类似的条件反射构成了他们的亲密关系本身。

如果叩门声的细节还不够残忍，它揭示了一个更加残忍的事实：David 迄今为止的生命中所有和 Giovanni 有关的习惯都将被斩断，因为他所有下意识的条件反射都会被现实证伪，包括他们之间的爱。失去了匹配的伴侣，David 每一次习惯性的反应都渗透出难以名状的悼念的况味，展示了人间最深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