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宁做我
毋宁做我

I read about the good, the beautiful, the self and love. *The better part of my heart is open.

关键词是虚构


* 来自 1896 年的对家庭妇女的生活建议:不要不加甄别地阅读小说,因为很多小说不但对人性的刻画是错误的,而且还会让家庭妇女内心产生对另一种人生的希冀。这种不切实际的希冀会让女人们忽略她们应该履行的家庭的责任,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对普通生活的厌倦。


* 我们天然地会因为他人的真实苦难而悲伤,这是 brute fact;我们也会为真实的她者虚构的苦难,甚至是虚构的她者虚构的苦难而悲伤,这其实也是 brute fact。前者接受起来很容易,因为我们看重共情,同情,以及对她者生活和福祉的关心。后者接受起来并不容易,因为我们打心底认为任何虚构的对象都不值得我们托付真实的感情。


* 我们对虚构的对象报以真实的感情是需要解释和捍卫的现象吗?


* 如果你的密友突然跑来跟你说,过去半年她的姐姐突然罹患重症,形容枯槁,还在上小学的女儿放学后守着母亲的病塌,以泪洗面,你大概率会被触动,替你的朋友感到悲伤,为他的朋友姐姐感到不幸。你甚至会因此几天走不出阴霾,仿佛患病的是你的姐姐。哪知道没过几天,等你再次碰见朋友,向她询问她姐姐的病情的时候,她面带歉意地和你说,其实她没有姐姐,之前和你说的只是她正在构思的一个小说人物。你会作何感想?你会如何解读你的感受?


* 你会松一口气,为这一份苦难终究是虚构的而庆幸:没有病入膏肓的母亲,也没有以泪洗面的小学生。你会假装生气地对朋友说,好啊你耍我,心下埋怨自己太容易轻信朋友的叙述。你的朋友笑着说,就是想看看我讲故事的能力能不能打动你。你不服气地说,如果我早知道是假的,绝对不会落入你的圈套。你们俩轻松地谈笑,仿佛在讲着一件异常渺远的事情,一种非常稀薄的可能性。


* 但是在心底,你知道自己在扯谎。你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为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流过的泪,为身边的人的未来操过的心,它们是如此的真实和强烈,即便你清醒地意识到它们是虚构的,并不是现实。你为它们投入的感情并不没有因为它们的虚构而撤回,难道它们都是假的,演的,逢场作戏吗?


* 如果你重新对朋友笔下的 “姐姐” 的命运感到同情和不忍,会怎样?这不会让你变得幼稚,因为你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哭喊着要去救电视里的主人公的小孩。你这次移情的前提是你知道它纯属虚构,你这次的移情理应更成熟,更精致,和早年间混沌一团的感受截然不同。然而,这会让你显得更加地理性,内心更加地协调吗?未必。


* 就好像是对死亡的恐惧,对子女无条件的爱一样,对虚构的对象动情是人性中永远无法篡改的非理性印迹。很多人试图通过挖掘深层次的理由来让它变得理性,但这绝非易事。另一条更直接的路径:接受它是人类境况的 brute fact,就好像接受一些非理性的行为是人性的 brute fact 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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