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宁做我
毋宁做我

I read about the good, the beautiful, the self and love. *The better part of my heart is open.

关键词是美

* 当我们谈及美的时候,我们更倾向于联想到博物馆里悬挂的艺术品。然而在 Roger Scruton 看来,艺术品的美充其量是次一级的美,因为它们和我们的日常思虑结合并不密切。而有一种美和我们的思虑不可分割,是我们的行动的原因的重要来源,Scruton 称为 “最低限度的美(minimal beauty)”。它几乎无处不在:从对室内整洁的要求,到对着装风格的偏好,再到对某个城市的氛围,某种文字的安排,某类植物的形态的迷恋,都和最低限度的美有关。如果你觉得言必称美显得过于冠冕滑稽,大可以把它换作谐和,优雅,合适,相衬。

和作为行动的原因的善,以及作为信念的原因的真相比,美作为原因的地位似乎有些不稳固。不仅如此,美还经常会被我们当作混淆视听,扰乱思绪,蒙蔽认知的祸端。受克尔凯郭尔以及尼采的影响,当我们听到一种审美的生活的时候,我们会下意识地把它和另一种合乎道德要求和自我利益的生活相对立。在我们潜意识里,为了美,尤其是只为了美而生的人大多游走在理性的边缘,因此被看作异类。可如果我们接受 Scruton 的观察,我们应该承认,一种对最低限度的美的偏好,欲求,和认同是普遍的人类经验,它既不偏激,也不神秘。和真与善一样,美作为基本规范的来源的地位不容质疑。


* 当我们说我们喜欢某个人,某栋建筑,某个物件,是因为后者很美的时候,我们仿佛暗示它们可以被同样美的存在替代。这其实是一种偏见。很多时候,我们通过 “美” 这个词区分出来的,其实是无可替代的 “这一个”。如果我们只是想认识这个对象,拥有这个对象,我们的需求其实可以被不计其数的同类替代:这一颗苹果和它旁边的另一颗苹果差别能有多大呢?可如果我们想要理解这个美的对象,和它建立审美关系,我们在意的就是它,仅此而已。所以,“这真美” 也许表达的既不是 “我喜欢美的事物”,也不是 “凡是美的,我都喜欢”,而是 “这个对象因为美而在我的眼里变得独一无二”。换句话说,美可以是独特的代名。


* 近年来,兴起了一种美学环保主义。和流行的动物伦理,生态伦理不同,它并不试图论证自然生物和生态的道德地位,因此它提供的环保理由并不是道德理由。顾名思义,它试图从审美的角度来为环保辩护。抛开 “什么动植物是美的,什么动植物是丑的” 关于标准的问题,以及审美标准是否有人类中心主义,以及僭越道德标准的嫌疑,美学环保主义对于 “审美参与 (aesthetic engagement)” 的挖掘非常值得重视。


设想你站在尼亚加拉瀑布前,或者被水汽蒸腾的高山草甸包围,你的体验和你欣赏一株棕榈树,或者是酢浆草的感受是不同的。当你和棕榈树和酢浆草建立审美关系的时候,你将它们从具体的环境中区分和隔离出来,它们的审美特质因此得以涌现。而当你试图用同样的模式来审美瀑布和草甸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并不能将你的诉求落实到具体的一处水流或者一片草颗上。你对它们的感知是模糊的,也是流动的,而它们同时以一种无可分割的景观将你包裹住。然后你才意识到,不是自己将它们从环境中隔离出来了,而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它们所占据的环境。


这就是美学环保主义者认为被大多数人忽略的我们从自然景观中获得的审美参与感。仔细来说,这种独特的审美体验指向的是一种无边际的开放感和延展性。这是不能被我们把玩的美,它反过来邀请我们参与其中,成为不可捕捉的美的一部分。这种超越人类的感知的美更加确证了一个真相:美的事物独立存在。因为审美参与,我们也间接地确证了我们的价值。如果说对开放且延展的景观的体验更多给我们带来自由和释放,对不可捕捉的美的确证则给我们带来稳定和安全,它们代表了审美参与感不容忽视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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