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宁做我
毋宁做我

I read about the good, the beautiful, the self and love. *The better part of my heart is open.

Whitman Studies (1)

* 1855 年初版印刷的 Leaves of Grass 的封面和扉页都没有 Whitman 的名字。这不是印刷错误,而是 Whitman 的有意安排。读者需要翻到第 29 页才在诗中找到这么一行:


Walt Whitman, an American, one of the roughs, a kosmos.


"Kosmos" 是古希腊语的拉丁字母转写,我们更熟悉的写法是 cosmos。自我介绍是宇宙,口气不小,让我们不禁怀疑诗人的口吻是否戏谑。但这是 Whitman,我们需要相信,他的每一个字都是戏谑的反面,他无比真诚。多年后,有人问成名的 Whitman,当初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名字放上去。他回答说:


It would have been like putting a name on the universe.


不要误会,他不是在傲慢地炫耀;他的口吻实则无比谦卑。在 Whitman 看来,自己并不是这本书通常意义上的 author,如果 author 意味着创造和控制的话。这本书更像是 Whitman 与 kosmos 互相交通,感应而生的结晶,是他和 kosmos 合作的产物。既然如此,他怎么能署自己的名字呢?


* Whitman 的长诗 “Song of Myself” 第四小节有两句关于自我的宣言:


But they are not the Me myself.

...

I have no mockings or arguments, I witness and wait.


Whitman 身处的困境我们当代面临的并无本质不同:我们如何才能在纷乱的舆论环境中确认 the Me myself,维护自己的声音?


为了寻找被喧嚣且芜杂的社会生活湮没的 inward life,梭罗斩断了自己和其他人类的联系,退回到无尽单纯的荒野中,和自己相处。这是出世的方案。相比之下,Whitman 则要入世得多。不过他的入世也有自己的分寸和坚持。


他既不会学流行的意见领袖,妄图用自己的言论去影响他人,也不会因此嘲笑影响者的野心和被影响者的愚昧。他不和这些人中的任何一群为伍,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不是自己寻找的 the Me myself。他更像是游离在舆论漩涡之外的观察者: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的同时也拓宽了自我认识。对 Whitman 而言,自我认识不能单纯依靠梭罗式的内观获得,他所理解的自我也不是孤立于其他人的原子,而是和所有人都存在着联系的结点。


* 有人做过统计,Leaves of Grass 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单词既不是 “I",也不是 “my”,更不是 “self”,而是 “you”。我们突然意识到,这个专注于自我的诗人似乎更想 reach out,和读者说些什么。显然,找到属于 Whitman 的 the Me myself 不是诗人的终点。他之所以选择留下而不是离开,选择联结而不是封闭,是因为他冥冥中肩负起对一个更大的 the Me myself 的责任,不单是 Whitman 自己的,更是被 “you” 触及到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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