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宁做我
毋宁做我

I read about the good, the beautiful, the self and love. *The better part of my heart is open.

表演与恶行

1. 在特殊时期,我们常常会惊异于一些人的 “摇身一变”:平日里温和老实的人为什么在戴上袖章之后就立刻换了副面孔,变得无比冷酷残暴?


2. 用 “平庸的恶” 来解释这些人的变异虽然盛行但其实是不够的,因为它预设一类平庸的恶人之所以投身恶行,源自于他们对自我的行为缺乏必要的醒思。作为庞大机器的细微局部,这些人的思维和视野之狭窄和僵化几乎注定了他们沦为恶的工具的命运。因此,平庸的恶人常常伴随着认知和感觉上的麻木。但这一描述与我对这些摇身一变的人的观感并不完全重合。


3. 在这些人身上,我看到一种飞扬跋扈的表演感,这种存在的巨大能量,一方面诚然来自于他们对庞大机器的服膺,另一方面则来自于他们对自我所表演的角色的认同。他们显然知道这些角色的要求是什么,赋予他们多少能量和优越性。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周遭社会的反应:别人会怎样看待,评价和回应他们的表演。因此,在赋予自己新角色的同时,他们也赋予自己新的能量。因此,当他们进入角色以后,会感到自己比平时更强大,仿佛自己就是庞大机器的延伸。鉴于这些清醒而出色的表演,我很难承认他们的恶行是平庸的。


4. 当我说这些变异的人在表演,潜台词并不是他们的恶行带有假装的成分;所有的伤害都是真诚的。我试图强调的是他们在表演中获得了角色带来的幻觉。一种是成就感。当这些人以庞大机器的传声筒的口吻说话的时候,他们收获了虚荣。即便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新角色,新身份和新地位并不长久,但是他们依然为权力舞台的短暂降临而雀跃。另一种是自由。一个人在扮演恶的工具的进程中获得自由,这一现象吊诡却真实。归根结底,成为庞大机器的工具依然是一种角色,是角色就有让人体验另一种现实的潜力,而体验另一种现实有时会起到释放自我的效果。


5. 因此,当他们进入角色的时候,我很难确认他们呈现的是否是完全真实的自我。按理说,表演这一行为模式本身就意味着戴上面具,意味着遮蔽。但是,如果他们在角色中获得了自由感,这说明他们的表演至少带出了部分的真实,因为一个人只有在扮演自己的时候才最自由。所以,我更倾向于说他们将部分的自我融入到了表演中;他们入戏以后,并不全是角色在行动,他们也在恶行中寄托了自己对于权力的小小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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