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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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感到我在消失并快乐地哭泣”

致未出生的你

                    “实验心理学的一次尝试”——克尔恺郭尔

这是一封不愿让你读到的信,我的孩子。它写于你尚未涉足人世的年代。如若你将临人间,我或许得把它提前销毁。

这封信里没有任何值得你花费时间去了解的内容。但你或许会出于敬意,出于爱,出于好奇,出于怀疑,而试图寻找这封信,试图从这封信的内容里寻找我的蛛丝马迹。

不必的,我的孩子。血缘或社会的连结并不值得你花费这样大力气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这些拴住你的绳索,从偶然中诞生,从盲从中获得力量。它们只不过是些徒坐高堂的偶像。你不必做一个虔诚的教徒。

忘掉我的身份吧,我也不再把你称作孩子,而呼你为朋友。我只是偶然走在你正前方的那个人。无数的人们,都行走在你的前方。

这封信没有记载一丁点乐观的思想。虽然它并不写于最痛苦的时刻。但就像持久被拉伸的弹簧,在某个节点会失去弹性,再也无法恢复如初。此刻,正是这样的疲倦。

我需要给你讲发生的故事吗?不了吧,别。这样的转述对我来说是痛苦,对你而言是徒劳。朋友,你必须用自己的眼睛来看,用自己的耳朵来听,用自己的眼泪来失眠,用自己的逃避来麻痹。只有这样,这些我看到的事情,才会在你的眼前具备相近的轮廓。

但即使能够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或许是一个坚强的人,能够继续凝望深渊。你或许是一个软弱的人,选择闭上双眼祈祷。你也可能是一个愚蠢的人,叫嚣着阴谋和博弈。你更可能是一个无耻的人,背地里在下注并算计。你能够真诚地看待我的情绪吗?我痛苦得掩面,又伸开了指缝。流泪的眼睛疯狂渴望着平息这份热辣,又执拗地拒绝闭起。

等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些情绪都早已烟消云散了吧。但愿它们不再造访。但是,这件事希望渺茫。我的朋友,我会过时,这些事件会过时,我们的命题和思索、质问与解答统统都会过时。但这些情绪从来不曾消失。它永远在每个人的身上,等待着火星。

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给你的话。就像我对这世界无话可说一样。我早就不指望他们的聆听了,如今我甚至不再指望他们的沉默。我的朋友,这封信是泛滥的洪水在寻找河道的一种尝试。你是作为虚无,而非未来,取得收件资格。

你即使铭记,呼号,审判,惩罚,又如何呢?洪水已经滔天。驶来的诺亚方舟对于水底的废墟没有任何价值。反过来是水底的废墟,对于方舟上的诺亚,存在价值。天知道诺亚要学到什么,传承什么。废墟保持沉默,冷眼打量来者。

原谅我此刻的敌意吧,我的朋友。我已为这些负面消极的情绪向你作出过预告和警醒。现在我向你补充虚假的歉意。你没有作出任何值得我脱帽致敬的事迹。如果你自认为有或者自觉会有,朋友,那只是在履行本该如此的天职。

我们还没有清偿所有的欠债,利息已经越滚越多。新的本金又大剌剌地计入了欠款。是谁发放的这笔巨资?良心的货币又用去了哪?我的朋友,你知道在你面前是怎样的一笔债务吗?知道的你,还有勇气来到这个人间吗?

不要悲伤我的孩子,父亲并不是在诅咒你的到来。我并不憎恨你。我只是作为朋友,为自己的无能和你的前景感到悲伤。我已经摸索了二十五年,还没找到问题的边角。你又如何来作出回答?

我为我的前景和你的无能感到悲伤。孩子,你要来这世间吗?我如何知晓你的回答?我又何权来替你作出选择?

是把存在赋予虚无?还是从存在走向虚无?

朋友,我对此感到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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