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饼君
肉饼君

做梦都想住台湾

偶遇地坛公园

早晨,夏日的阳光琐碎地透过密密的树叶洒在黄色的百合花上,像裱花的翻糖蛋糕上面撒上一层白白的糖霜。几个老人聚在小桥边,用自制的大型毛笔蘸水在地方练书法。这毛笔大概有拐杖那么长,顶部的笔头柔软,用红色的毛线紧紧固定在木制笔杆上,看上去颇有些重量。老人一手持着字帖,一手聚精会神在地上写。一块地砖刚好是一方格子,大小适中,整齐排列,写完一排,排头的那个字又快被热烈的阳光舔舐得失去了形态。

那么再开始从头开始写。一切都刚刚好。

从拥挤而黑暗的地下车厢中逃离出来,在这明亮的早晨你再一次嗅到泥土和草木混合的芳香。白色的平底凉鞋踩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每一步都踏实,你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昨晚的雷雨到今晨竟已经消失得了无踪影。

昨晚风疏雨骤。雨点坚定地跳到车棚的塑料顶上,跳到窗户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路面上积起的水坑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清冷的灯光反射斑斑点点趔趔趄趄。想起《泪光闪闪》里薰在雷雨夜吓得蜷缩在房间角落的时候,哥哥赶来紧紧抱住她的场景。

雨渐渐地稀疏了,是淋着恰好舒服的程度。有时候糊涂也是一种难得,比如忘记带伞。眯起眼睛走在大大小小的移动的蘑菇云中间,小腿被溅起的泥水打湿,凉鞋底部胶上黑色尘土。这座城市在白天中暑,还好有这场雨。马路上车辆的眼睛开始迷蒙,刺耳的喇叭声冷静下来。在这孤独的小小星球上,你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习惯了提前一站出地铁,多走一站路。饥饿使人清醒,即使脚步疲惫无力,也在人潮中踽踽独行。商场里各式各样彩色的甜品和香喷喷的油炸食品虏获行人的胃,白晃晃的日光灯扎眼。你忽然怀念起村庄里最最古老的橘黄色的小灯泡,只能照亮一张桌子的那种。昏黄的灯光把人心轻轻揉到一块儿去,人们围着四四方方的木桌子心事坦然。城市的灯光把黑夜照得像白天,延长了繁弦急管的节奏,让人不愿入睡,不愿亲吻黑夜的阒静。

贝克特问:一天,对你而言还不够吗?一天你出生,一天你将死,同一天,难道还不足够?

你要种一朵花,清晨开,傍晚谢,真正落实今日的美丽。在入睡前轻轻地问自己,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便能够心满意足地合眼。最心满意足的是,在集体照中,你总能一秒钟找到自己。不多不少,一秒钟。现实环境是一台巨大的复印机,人走进去,再出来,便能变得标准而合宜。庆幸的是,你没有成为一个复制品。

你轻轻告诉自己,慢一点没有关系吧,健康一点没有关系吧,生活简单一点没有关系吧,学会抵触学会遗忘,要长成一根尖刺,也能完成一场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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