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薔薇
那朵薔薇

外文系畢業然後不務正業飄到北海道講日文的台南人,崇尚身心靈自由的怪水瓶座。 旅遊/心情/創作/時事 什麼都寫

他問我,你為什麼不道歉?

(编辑过)

一朝被蛇咬,一輩子都會怕草繩。

當年我十二歲,應該要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但從某一天開始,我的好朋友們就不和我說話了。

朋友曾經是我的全世界,我馬上就發現他們的異樣。然後我開始從其他人口中聽到她們評論我的話。

「做作。」

「那麼多人喜歡了不起喔?」

「反正她拿了獎學金也是去買漫畫。」

好像我每做一件事情,就會從別人口中聽到她們的評論。從我下課時間看小說、到在考試前練習直笛、甚至是我拿到了獎學金。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或許我真的有錯,也或許我沒有。發生的時候像隕石掉落,沒有給任何我反應的時間,又慢慢侵蝕著我對別人的信任,摧毀了我的自信。

Z是我唯一可以吐露心聲的異性,也是我在那場災難中唯一抓住的一道光。

但他卻問我:「你為什麼不道歉?」道歉了,你們不就和好了嗎?

我整個人快被憤怒淹沒,沒有人告訴我做錯了什麼,我也沒有發言攻擊他們,我到底要為了什麼事情向她們道歉?

後來,發現我情緒不對勁的媽媽,在我一次崩潰大哭之後通知了班導師。

老師請我們向雙方道歉。

又想要我道歉。

後來事情解決了,大家跟沒事一樣直到畢業,但我知道我再也不一樣了。

媽媽說我是太出風頭才會被討厭。在我成長的路上,她不斷這樣的提醒我。

十三歲,我知道我不能太張揚、不能太出風頭,所以我把自己收起來。我每講一句話、每做一件事,就害怕我有沒有冒犯到別人,害怕別人是不是會因此討厭我。更甚的是,只要有人傳紙條或是在講悄悄話,我總覺得他們一定在說我的壞話。到後來,我的脾氣也不見了,不管誰來踩我一腳,我依舊笑著說,沒關係。

因為我不想被討厭。

國中畢業紀念冊上,我被寫最多的是詞是隨和。

隨和,一個被逼得不得不隨和的人。

這樣的我一直到上高中、上大學、甚至出社會都改變不了。他們說我隨和,說我個性溫和,卻沒看到那個被鎖在角落的我,掙扎著大喊,我其實也想生氣也想大笑。

我再也改不了了。

跟人交往總是戴著面具,久了也覺得好累。長大後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因為不管別人再怎麼表達他們跟我是朋友,有多喜歡我,我還是會下意識覺得他們一定很討厭我。在職場上,也不是用笑臉對人別人就會放過我。周圍漫開來的惡意對我來說也已經不重要了,我不在乎了,反正討厭我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漸漸的我習慣自己一個人出門、自己一個人吃飯、自己一個人看電影,雖然還是喜歡和朋友出門、聊天,但跟自己相處對我來說最舒服,因為我永遠不必害怕自己會討厭自己。

也再也沒有人會叫我道歉了,我唯一想道歉的只有當年的自己。

對不起,當年沒有勇敢的為了自己問一句:「我到底為什麼要和她們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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