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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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天雷无妄,长歌当哭——写在李医生发出警告一周年

12月31号了,距离李文亮医生发出警告,已经整整一周年,看到去年的截图,头脑中的画面一瞬间化成眼泪流了出来。

1月初我就看到了那些截图,那时已有不少外媒进行了报道,但武汉一直讳莫如深,到了开始遮遮掩掩通报病例的时候,被称为“病毒有觉悟,只出国不出市”。

情况急转直下,我们也知道了有武汉8个人被训诫,不是石井草民,其中就有医学等专业领域人士。而且诡异的是,一个基层派出所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层层安排下上了央视。

2月6号深夜,我从守在中心医院病房外的一线记者那里得知,李医生病危,但随后官方放出消息说仍在抢救,调运了ecmo等设备。实际上我们从得到的用药单可以看到,十点半左右人就没有心跳了,而ecmo临时借调,两个小时后才运来,过程中参与抢救的医生被命令一直手动按压,不许停下。按照操作规范,一般十分钟没有效果就可以宣告失败,但是不能停,他不能死于这场瘟疫,而要死于命运之神的不垂青。

所以“抢救”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医治无效去世”,把第一波悼念的悲痛转化为对奇迹的期盼,让两波情绪发酵和对冲。

我在6号当晚写下“天雷无妄,长歌当哭”,把头像和朋友圈封面换成了“不能,不明白”,以及那张由他签字的文件字句组成的蜡烛。3天后,该号被封杀,我预料到这个结果,甚至有意让它以这种方式死去,仿佛那是一种献祭。

后来得知,有人因为转发了李医生的文章,被拘留,比起来,我这点损失实在算不了什么。

这之后,我流了无数次泪,最后的一次,是他变成烈士,官方终于还是把他纳入了其创造的集体记忆当中,不断强化他的党员身份,同时树立张继先的典型,并对内对外发布中国向世界通报瘟疫的时间线,以此证明自己没有隐瞒。

然而事实是,直到1月20号,朋友坐火车经过武汉,列车员被告知不允许戴口罩,理由是害怕引起恐慌,武汉当地依然是嘻嘻哈哈热热闹闹,觉得外界把当地想象成了丧尸围城,只有少数忧虑者在为家人购买口罩。“上报”和“公告”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如此混淆无非就是给自己脱罪。

当初还有调查组赶赴武汉,结果其他红十字会等事情调查情况都出来了,这个调查组还是没有现身,一个简单的事情调查了一个半月。最后处理了基层民警,但是谁安排上了央视,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说。

期间,李医生的遗孀要求一个说法的报道被全网删除,胡锡进说纪念李文亮是别有用心——其他国家纪念一名中国官方追授的烈士,为何他们不开心?

李医生是唯一一个被人辱骂而不会被网警以“侮辱英烈”为名跨省追捕的烈士,这就是他的特殊之处。

今年出差去武汉,想去看看李医生,结果被朋友告知“不要去”。因为他十月份带了蛋糕和鲜花,结果被中心医院保安夺走,质疑起其动机。

写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想说一句:李医生,我们很想你,有些东西是改不了,忘不掉的。

以后我将这样给孩子描述我们度过的这一年——2020年的年初和年末,一群有罪的人,宣布两个无罪之人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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