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琛琛
於琛琛

半路出家的政治學徒一枚,文字時而溫柔,時而暴烈,時而浪漫,時而尖銳,時而簡潔,時而瑣碎。【近注】不需要追蹤我,最近忙於家事和讀書,也沒新文章可以追蹤。

Amsterdam|雨中的橋

梵谷,The Bridge in the Rain (1887)

無預警的,這幅畫忽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屏住呼吸,愣愣的看著,儘管耳機播放著德語解說,腦子裡卻從遠處傳來,彷彿是那年辛波絲卡看到這幅畫,不滿時間被攔截下來而親口朗誦這樣的詩句: 

但有些人並不以此為滿足/他們更進一步聽到了雨水的濺灑聲/感覺冷冷的雨滴落在他們的頸上和背上/他們注視著橋以及橋上的人們/彷彿看到自己也在那兒/參與同樣無終點的賽跑/穿越同樣無止盡,跑不完的距離/並且有勇氣相信,這的確如此。

是呀,橋上的人們,如此賣力向前奔跑。倏地我就熱淚盈眶,這不就是所謂的真實人生?不斷不斷地向前跑,遇上傾盆大雨,要躲,也得繼續跑。

梵谷也是這樣向前跑的。無論遭遇怎樣內在外在的不安和晃動,他都不放棄做畫。

聽解說至此,我才知道這原來是生命的場景,看似停滯,也流動。倘若這是幅寫生,那大雨未落下的那一刻,這些人也是如此倉皇麼?

對照起自己的場景,在走進這個光鮮亮麗的水上夜城之前,離阿姆斯特丹超過十二個小時車程外的柏林,好幾次翻天覆地。不只柏林,生活亦然。我仔細回想在此之前我到底有沒有看到過烏雲飄來?有沒有察覺似乎已經有小水滴搶先在大雨之前落在身上?

抑或這些都是生命中早就註定好的驟雨,本來就躲不過?

梵谷,Almond Blossoms (1980)

畫完這幅畫三四年後的某個春天,梵谷送給新生的姪兒一幅盛開的杏樹,並致信給弟弟,說相信自己已經復原,可以重新面對新的未來,然不久之後,他終究還是在內心深處狂爆的大雨中失足倒下。

也許是因為生命真如辛波絲卡說的是一場無止盡的奔跑,除了要有勇氣相信,還要知道人生就如同在驟雨中的橋上奔跑,沒有岔路可供猶豫,兩旁是湍急之川,只有前方才有岸,有避雨之處。

梵谷以為生命得以重新開始,是天真了。

我也是。

我徒勞的跑了一趟荷蘭,一路懸念未決,卻陷在梵谷終生的哀傷裡。

回家後我把那幅盛開的杏樹海報掛在桌前,提醒自己生命沒有重新開始,只能不停的往前,即使在磅礡大雨中,也要有勇氣相信真實人生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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