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琛琛
於琛琛

半路出家的政治學徒一枚,文字時而溫柔,時而暴烈,時而浪漫,時而尖銳,時而簡潔,時而瑣碎。【近注】不需要追蹤我,最近忙於家事和讀書,也沒新文章可以追蹤。

【麥當勞小劇場】第二幕(附旁白解說)

好,也許在你/妳繼續看下去前,我有必要先說明我人正在哪裡?

這是一家麥當勞,而我還真的不知道是怎麼晃蕩到這裡來的?儘管我在台北生活十多年,但這兒卻是一生一次的經驗。毫無根據的猜測這裡應當是台北萬華區和中山區的某處地方,因為街道上的行人屬性明顯和東區或師大商圈不太一樣,多是些穿著樸實無華、臉色歷經滄桑、不惑之年以上之人。麥當勞旁邊是一個社區公園,正對面是一個教會。

從早上9點58分(驚險萬分地買了久違的麥當勞早點),我就等在這兒了,本來只想打發時間,但這期間眼睛像是通了靈般,心裡直說「什麼鬼?」

舉個例子來說,隔壁桌有一個醫學院學生正在幫國中女生補習數學--就像他們的隔壁桌、隔壁桌的隔壁桌、以及偌大空間裡的每一張桌子,不是家教老師上課,就是一群人正在借討論作業之名聊八卦--起初進展還不錯,但孩子總是會證明父母的一片苦心多是一廂情願,又或者是弄巧成拙。總之兩人很快坐到了一起,醫學院的高材生自以為聰明的拿了件外套蓋住女生的大腿。

欲蓋彌彰莫過於此,更何況女生嗯嗯啊啊的呻吟根本蓋不住,她高潮時還踢了一下桌腳,翻倒滿桌文具呢。

接下來換到左邊。青春的肉體太過刺眼,我只好搬到裡頭的小包廂坐著,當時裡頭只有一個年輕主婦。


無所謂的交代完細節,接著第二幕。

我坐回位置上,剛剛那個戲劇化闖入、讓年輕主婦一敗塗地的俗艷女人,正在散發名片。

名片的正反面印著五花八門的資訊,由幾個不太搭調的部分組成。首先當然是一張個人照,很明顯是這女人起碼30年前的模樣,照片上的年輕女孩穿著日本浴衣權充和服,眉毛早就拔光,眼線細細長長直入厚重的瀏海裡,桃紅色的口紅勾勒出櫻桃小嘴,腮紅在縮小的圖檔上成了兩個不自然的圓點。老天保佑,還好當時沒有瞳孔放大片這玩意兒,否則該會是什麼教人驚恐的畫面?

照片下面用白色標楷體印著「神愛世人」四個字,到底是神偶爾會化身這副德性?還是說神絕對不會放棄這模樣的女人?我不得而知。

翻到背面,背景則是一幢小木屋,直式粉紅色的電話號碼和地址,有橫幅小廣告:「麗娜歌唱訓練班、錄音工作室、卡拉OK歡唱、歌唱教會新店聚會所」。然後更小的字體補充說明:「25年歌唱經驗,保證你可以學會唱歌。」最後是手機號碼。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一張小小的名片能塞入這麼多資訊?

俗艷女人發給在場的所有的客人,像變魔術般,也不過就是去洗手間換片衛生棉再出來的時間,這小包廂有了天大的變化,桌椅忽然全被占據,好像是對面教堂結束禮拜,人全往這兒鑽。

女人正搭著一位老頭,看起來有七十歲,退休公務員樣貌,可能孩子老婆都在移民到美國了,生活的娛樂只剩下上教堂和到麥當勞被收山的女歌手搭訕?把老頭的手移到自己的臀部上,女人用一種媽媽桑的江湖口氣問對方下個星期日要不要來做禮拜?「來我這裡做禮拜,結束後大家一起吃飯,我還有卡拉OK,可以唱歌。」原以為就要有什麼比年輕主婦肚皮更教人吃驚的畫面出現了呢!可惜老頭約的對象來了,他遺憾的抽出手,忙不迭地走過去,褪成背景。

這女人也不生氣,看了一下手機,飄然走下樓,旋即帶回一個女孩。這女孩,很難說上是幾歲,她穿著在我國中時代流行的、看不出身形的那種格子襯衫外套(天知道這是多久以前),一頭黑色厚重的髮型,不常也不短,戴了付老花眼鏡款的粗框眼鏡、全新但看起甚至經不起莒光號高雄台北一趟磨損的行李箱和一個拉鍊拉不起來的背包。她讓我想起清末去南洋工作的中國沿海居民,心裡害怕遠洋另一端大城市這咬人的怪獸,但就算被怪獸吞了也要在怪獸的胃裡找東西吃。

這時又有另外一個歐巴桑靠過來,俗艷女人招呼她坐下,聊沒兩句,呃,這次換成賣奶粉,原以為這次會有場旗鼓相當的劇碼,沒想到女人聽沒兩句,就掏出三張千元紙鈔遞給歐巴桑,熱情地說:「我買!我買!但妳記得下星期要到我那兒作禮拜。」這招後發制人,我都忍不住喝采了。

買賣做成,兩人這下可交心了,歐巴桑問女人,「這女孩是誰?」「我也不知道,」她熱絡的拍著女孩的肩膀說,「剛剛在樓下遇到的,鄉下來的,說是來台北討生活,也沒認識什麼人,我準備把她回家,讓她在我那工作,吃住都包。」「第一次見面妳也敢帶回去喔?」「只是個鄉下人,有什麼好怕的」女人當著女孩的面,爽朗地說。

歐巴桑越過女人的身子問女孩:「第一次見面妳就跟人家走喔?」女孩先是不發一語,最後笑了笑,「反正我是鄉下來的嘛。」

看著她,我倒是無端愧疚起來了。而我該死的只不過想吃個滿福堡,順道打發兩個約之間的空檔罷了。

(待續)
(到底寫完了不一次發完在待續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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