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吹捧投資 實況強差人意 – 印尼投資考察紀實

（作者：鄭司律）

月前，我和李卓人代表職工盟，參加由ITUC亞太分部舉行的考察團，考察中國對印尼投資的影響。我們走訪政府部門、諮詢組織、智庫、工會等等；對比政策和工人狀況，顯示出中國在印尼投資的概況。

中國政府官方宣傳，強調經濟合作『互惠共贏』，令接受投資國帶來福祉。中國政府在印尼極力強調提供投資、創造就業、當地工人也能提升技術和收入。在中使館早前當地的財經論壇中，舉出華為作為例子，指華為不單創造超過二千多個職位，連帶周邊行業也得到超過兩萬個就業機會，更開設超過十二所職訓學校，並讓高等教育學生得到實習、前往中國進修的機會；中使館舉出的類似例子，也涵蓋了莫羅瓦利縣（Morowali Regency）工人改善生活。

不過，事實真是如此嗎？我們在這次考察中，和當地工人親身接觸，卻顯示中國當地投資的負面影響。中方每每強調技術轉移能讓勞工有重要得益，我們在實地考察後卻發現，企業運作高度由中方人員所壟斷。當地工人也表示，在中國企業底下受到不公平對待。

當地工人面對的待遇問題

莫羅瓦利縣位處蘇拉威西島東部，係近年印尼政府銳意開發的工業、礦業、物流重鎮，中資在此地急速擴張。我們在行程中走訪了兩個工會聯盟，分別是KSPI印尼職工會聯盟和KSBSI（Confederation of All Indonesian Workers' Union）。兩個工會聯盟的成員來自於金屬冶鍊業，遍及在當地工業園投資的中國公司。

當地工人表示，他們在中資公司面臨一系列問題，包括中國和當地工人待遇差距、同工不同酬、以及不必要引入非技術中國工人；致使印尼工人和中國工人存有隔閡；另外，工會代表亦普遍指出缺乏工作安全和健康保障、歧視工會的問題。

當地工會代表對公司內部運作反感，包括權責分配不公，分配工作往往無視工作經驗，只重視中國工人。即使中國工人沒有比印尼工人高級，但仍習慣指使本地工人，導致職掌混淆。人事部門亦沒有公平處理。另外，架構圖顯示高中層員工全都是中國人，即使基層職位，如文書工作，沒有太專業性質，仍為中國勞工所佔據，而僅有幾位印尼文書人員全都居於中國文員之下。顯示本地工人難分享到管理和技術知識。

同時，當地工人亦表示無法獲得同工同酬，而且間或被要求更新合約，沒有衡常標準可言，使工人蒙受損失。目前中國工人每日工作為十二小時，本地工人為八小時，但印尼工人認為中國工人高出本地工人超出六倍薪金，並不合理。待遇殊異，不免使當地工人陷入劣勢；工作環境為中國工人主導，官方所稱的技術轉移也沒有出現，沒有帶入新的工作經驗，以至工序本應本地人足以勝任，都被中國人壟斷。機器設施的指引、命名、電腦文件等都是使用中文和漢語拼音，也阻隔印尼工人參與運作。

工人亦表示，中國公司會發表誤導言論，指加入工會存有工種限制、或會被阻止升職，致使權益未能得到有效保障。兩地工人衝突，加上長工時以致失誤、機器折舊、公司不提供保護裝備等職安問題，以及不滿中國公司不允許本地工人在星期五做禮拜的文化衝突，引致在上年一月和今年一月，分別已有兩次針對中國在印尼投資的抗議活動。

當地相關部門的回應

我們帶着上述疑問，對比政府部門的處理。職工盟代表李卓人，向印尼人力資源部提問現時審查入境外勞的機制；人力資源部回答時強調，現時入境的外勞都需要合乎資格的條件；同時，李卓人也提出印尼政府會否劃一對兩地工人的監察和保障，一方面為免陷入兩地勞工互相排斥的惡性循環，二則迫使中國公司在考量差異減少等因素後，能容納更多本地職位；但人力資源部卻輕輕帶過，表示沒有特別需要保障中國工人勞權的問題發生。

相對而言，投資委員會較為直接面對提問。投資委員會表示，進行投資項目的公司都需要詳細交待公司組成、投入資本、工人規模、涉及分判商；外資基於法規，不得投資於涉及安全、賭博等領域；勞工方面，委員會指出海外勞工，只能取得僅適用單一工作項目的簽證，不允許轉移工作。但投資委員會同時承認，所收集的投資資料不對公眾公開。這僅有助內部管理，而非公眾監察；而且，作為負責商務的組織，其官員的角度也集中在確保投資順利。

我們也在考察中，走訪申訴專員公署，他們相對上承認印尼在監管海外投資和保障勞工權益存有不足之處。公署承認部門人數過少，難以顧及印尼極大的國土面積有效監察。這引證了李卓人在和莫羅瓦利縣工人交流時得到的狀況，工人表示政府勞工部門的督察往往並不能對勞權被侵犯的情況作詳細跟進。

我們看到當地政府受制執法能力、或傾向經濟增長，也未能回應工人的不公平待遇。印尼財經發展研究所，向考察團就中國在印尼投資活動的簡報，也指出問題不在於中國向印尼施壓，而在於政府本身也追慕中國模式；即使面對債務上升，只要經濟能持續增長，長遠債務隱患也不是重點；在急劇開放下，對數據、私隱、勞權、環境、本地初創企業等社會宏觀發展，沒得到同樣的重視。揭示中國對印尼等周邊國家的投資，實況並不如官方所指出那般有利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