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注目〉觀劇心得|《女鬼與城隍》阮劇團劇本農場VII

2020 嘉義小劇場戲劇節〈異種注目〉，為期三天10/16-10/18

觀劇心得之三。這齣《女鬼與城隍》形式上只有「手持劇本」這件事情是讀劇。音樂劇形式、角色走位、燈光、佈景道具等等都很完整。讀劇的純粹，能展現劇本本質跟演員聲音表情的性質就被稀釋了。

以下含

阮劇團劇本農場VII：《女鬼與城隍》

的表演形式及劇情內容，劇本都有可能之後再以不同的面貌演出、出版，不喜劇透請左轉。

《女鬼與城隍》│阮劇團劇本農場VII
劇作家│邱筱茜
作曲│陳立唐
導演│葉志偉
歌唱指導│吳佳祐
演員│朱殷秀、李冠億、周政憲、張千昱、張瓈丹、戴文欣、顧軒、劉鎮嘉
鋼琴伴奏│魏安妮

「城隍」字面上是城牆、護城壕之意，城隍在傳統民間信仰中是一地的守護神，管理陰陽二界，也是掌管司法與正義的神祇。

一對愛侶被人陷害而死，在死後分別成為城隍，以及徘徊在人間的女鬼。為了阻止女鬼殺人擾亂人間，城隍親自出馬逮捕女鬼，卻發現惡名昭彰的女鬼竟是自己生前的愛人，而必須保護的信徒是當年殺害自己的兇手，城隍將面臨神明職業生涯中的重大考驗。

劇情大綱複製貼上之術。雖興之所至書寫，以下正文。

在嘉義劇場節看的第二齣劇。我在此前很少現場觀劇，對台灣表演藝術、劇場現況也是一無所知。首次聽到台語的音樂劇，初覺得驚艷。

舞台起始，擺了寫了各個角色名稱的劇本。「城隍」「文判」「武判」「小鬼」「女鬼」「玉梅」「民眾」等等。幾乎全台語演出，舞台的兩側打了字幕。我台語聽力是還行，不過聽音樂劇歌詞就跟不太上，眼睛在字幕跟演出之間慌亂了一陣子，決定眼睛還是跟隨演出，大意掌握到就好。

先說整體的感覺，觀後餘音繞樑褪去，回過神回到劇情，相對的有破碎感。有政治諷喻、有代入時事、也有三分愛情戲。其中的連貫，有些是用音樂歌詞帶過，有些是希望觀眾能意會某些「象徵」做為連結。

城隍爺究竟代表什麼呢？上任前喝了孟婆湯，誓詞直接套用中華民國總統就任誓詞，和台語歌詞形成強烈對比。這是一個方向的諷喻，但直到劇終，全劇更在其上的「天庭」「玉皇大帝」是什麼樣的存在？阿共？還是問號。城隍爺的選拔標準？仍有很多空間猜想。

城隍爺就任後，底下小鬼判官自成體系不受指揮控制，看一本生死簿也像個小媳婦似的，似無實權。此段有些歌詞嘲諷一年來大起大落，剛被罷免的前高雄市長韓國瑜。

人間新的掌權者，字正腔圓北京官話，手下走狗拿白色手槍好不威風，象徵白色恐怖，沒來由地虐死女主玉梅，使其化為厲鬼。關鍵字出來，就是要你想起二二八。

相似的諷喻情節還有許多，不一一列舉。各片段看起來分別有想說的事情，想投射在臺灣社會的過去或現況模樣。不過，東一麟西一爪，拼湊不出具體的什麼來。要說駡國民黨白色恐怖吧，城隍就任的余誓以至誠是怎麼回事？要說城隍是換位置換腦袋還兼失憶的革命先鋒吧，地府一個個操台語的判官又怎麼解釋？

劇情大綱的設定，女鬼與城隍是人間情侶似乎是當作觀眾都先知道了，愛情線的情感對不上。女鬼因冤死，力量莫名強大打翻眾判官。姑且視為人民之怒吧，然後，城隍爺負責按捺前女友，小鬼判官慫恿：讓她開心就好啦，說什麼都可以呀。城隍你……

兩人最終相認是認了，城隍前世就是文德，紙紮店老闆aka前革命領袖。然後女鬼玉梅頭也不回地投胎去了……?

我從觀劇後，加上聽完劇評會的討論，思量至現在。認為這一切破碎、荒謬、錯亂……倒是挺寫實的(苦笑)。白描血淋臺灣政治。細考這些，像細考政論節目論述一般的無力。政論節目或許還好點，起碼砲口就架在那邊不動。

「讀劇」在此劇唯有形式存留。此形式就是「拿什麼本」就「講什麼鬼話」。這個黑色大諷刺的角度去看，或者明白得多。

幾乎各個演員都有兩三個角色：

生前文德死後城隍、生人玉梅死後女鬼；

人間民眾換個場景，拿小鬼本跟著囂鬧起鬨，共同點是想早下班多加薪；

原本拿白色手槍做祖國鷹爪走狗，面目一變又成了地縛人間的革命亡魂，還能痛罵城隍踩著當年同志屍骨，官倒是越做越大了。

這也只是一種猜想。

說實話若這真是劇作的意圖，拍案叫絕妙不可言，鬼島臺灣名不虛傳。整個臺灣都是你的城隍廟。

可能性應該不大啦。

或許要配合音樂劇的形式，犧牲故事本身的空間；或許歷史、符號、象徵、隱喻很好用很有趣。

但除卻音樂、符號，這個本，可讀嗎？先說好不能灑紙片，故事本身的魅力在哪呢？我認為劇作未必要給出「正解」，但必須站得比誰都靠前。劇中城隍開始對身份有懷疑，有身份認同問題，在桌上翻找生死簿。這般手忙腳亂的樣子，我並不陌生。

如今臺灣各式媒體、政治宣傳教你怎麼想，符號象徵漫天飛舞。大家都學會了一步先跳到政治正確的小格子，再補充之間一步步的脈絡。這齣劇的角色，我回想起來一個個都面目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