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受必悅宬貫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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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suKeFeng ’‘(_人) ’‘

| ' {人} ' | 感官遊戲

人系列一

我一直覺得我的紅一定不是別人的紅。

從小就有一些視覺經驗,自己跟眼睛玩得很開心,例如:
控制眼睛看出去一片模糊,一秒能變好幾次;
盯著手腕看,把它看成細細的,但是外觀看起來又不是鬥雞眼;
張目對日、或是看著天空,幾秒後就有團團黑影往注目之處收束;
眨眼,看著一些小蟲子、小珠子往下滑,滑到底了再眨一次;
閉眼,看著大家都說是黑的那團東西,自己欣賞。


有些東西長大了辦不到,睫狀肌的調節,沒那麼靈敏。
細手腕,以前手腕左右邊緣都能相互收束,現在只能左緣往右緣靠近。
不能張目對日了,團團黑影只有大晴天、沒有白雲的日子,
盯著藍天仔細看,他才又出來。
小蟲子只能在深黑背景才能看到,而且一定是因為空氣太髒。
閉眼銀河倒是一直都在。


或許是小時候表達有問題:
『媽媽!你看我的眼睛模模糊糊!』然後就被抓去看眼科。其他類似的就不說了,一兩次之後,沒有同好,我也懶得跟別人說什麼黑影、小蟲子。別人還以為我看到鬼,鬼我是沒看過,應該不是那樣。

我一直覺得,這些東西還沒跟紅一樣有名字,一定只是大人還沒互相講好。或是他們早就忘了,又或是,他們自己根本沒看過。視覺殘像、水晶體混濁、視覺疲勞、視錯覺、視網膜病變前兆⋯⋯太長了啦,而且好無聊。

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
見藐小微物,必細察其紋,故時有物外之趣。

沈復老兄不是誠實多了嗎?



別人的紅跟我的紅不一樣,是一定的吧,
但有紅橙黃綠藍靛紫要指出來的時候,知道怎麼照辦就是。
紅不也有許多種嗎?翻開字典:
赤丹朱血、絑絳緋、赩赭赮,
瓊是赤玉,瑕非玼,是玉小赤,
翡不是翠是赤羽雀,騢是赤白雜色馬,
蝦子煮過變紅了,那麼叚是紅嗎?或是紅白交雜?
又不然,叚是借,人叚假,
假非眞,都是借來的。
人之假,就是忘了人血必是紅。
而眼睛不同,所以你的紅一定不是我的紅。

『蝦子變紅了!』我
『是橘吧?』人
『我說的是龍蝦。』我冷回
『那你要說龍蝦紅了。』人
『哼』我心底

自小最討厭這種人。試問:
蝦子橘了又是什麼道理?🦐上🍊樹,引介我見識見識?
龍蝦以紅入帛,是要刺繡嗎?你怎麼不問我哪裡見過的龍?
於是乎,我根本不可能跟他談閉眼銀河。
要精準,還是要來談談RGB、CMYK?
要就來,一個個格、一色色品,#FF7F00格回絑絳緋赭赩赮。
其實也可以,興趣我也都有三分,
但我就不會帶著「蝦子紅了」的心好好談,
你也休想聽我提小蟲子。
除非你說你真的看過橘樹上的蝦,我才再聽你說。


我小時候要是遇到紅綠色盲,一定問他:『請教我怎麼看!』現在覺得教是教不來,不過大概也比同情好。我還是很好奇,他們分不清的那團東西,我看起來會是如何?小時候認知到有很多紅綠色盲、但路上還是紅綠燈時,就覺得這真殘忍。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處決他們?現在我不會說是處決,不會用這個詞,就像我不說什麼閉眼銀河。
號誌不能是圖形嗎?◯△╳什麼的。
我又抬頭看,啊,這麼多廣告招牌,
是圖形的話看不清楚號誌。
招牌比號誌還大還亮,
是什麼道理呢?我又不明白了。



說回其他感官好了,因為這系列對象是人,太多當代的東西,解釋起來挺麻煩。其他的沒眼睛那麼好玩,也比較容易膩。我的鼻子不靈敏,曾想練習過左孔吸、右孔出,練不成。後來有次吃飯嗆到,鼻孔嗆出飯來,我驚奇之餘才若有所悟,就此不練了;人中的皮膚繃緊了,會聞到自己應該有多臭;折手指,大概每一個關節我都試圖折過,看有幾個能折出聲音的;某次突發奇想,想鼻子軟骨能不能折,結果眞的可以;雙耳後各有個小硬塊,以前左右都有,現在左邊的可能是我太常摸,被按進去了,右邊的還在;右鬢有一個小瘤,是小時候睡竹蓆扎到的;各個身周會長痘痘的小囊胞,就是那幾個位子,常常去確認它們結果子了沒。

這些也是我的夢圖騰,夢裡我不會做這些事。夢裡我也從沒想過放肆,就算忘了那些儀式,甚至規則的不合理,甚至倫理,我頂多也只有在夢中飛得很高,夢裡還是有它的倫理吧,在瞬間解釋可視的事物,它們自己就有了過程,有了道理。


小學的時候,午睡醒來,盯著前座同學椅背掛的外套,綠色的,我無從解釋。我以為是山。周圍開始騷動,我也置若罔聞。就想著我怎麼想不起在哪裡看過這座山?可能是數秒、或數十秒,我看出了它背後是椅背,然後很快,又看到小蟲子跟黑影回來了,模糊也可以,它還能控制。接二連三,我才在憶起椅背之後,想起我是誰我在哪⋯⋯此後,我再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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