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業日記12：氣味

原生家庭難解的題

母親對我說：「你身上好臭」只差沒有捏著鼻子。

英雄說：「你要旁觀，把自己抽離」

母親又說：「你朋友來家裡要睡哪？你房間那麼臭還敢給人家睡？」

英雄說：「母親的行為都是她混亂內在的投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有辦法再試試看嗎？不要進到她的投射裡面」

「危機時刻，英雄一定會現身」這是漫畫《乒乓》裡的台詞。男主角月本始終這麼相信。在他被同學欺負的時候，不管他躲到哪裡，乒乓星人（星野）總是會找到他並拯救他，是他的英雄。

我也有我的英雄，感恩的是不止一位！上個月我呼叫了兩次英雄，這個月呼叫了三次。過去一整年的危機時刻加起來都還沒這麼多。

我不在家的時間越來越長，因為每次一想到要回家，我都會流淚。有時還會發抖。

每次回去不過幾小時，我就開始後悔……為什麼我要回來讓母親糟蹋自己？

我在腦中已經把母親殺掉一百萬次了，我也上吊一百萬次了。我在淚水裡快要溺死，而英雄總是一次又一次把我打撈上岸，幫我人工呼吸，給我氧氣。

而母親依舊健在。

我小聲問借住家裡的朋友：「我身上/房間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嗎？」因為母親房間就在隔壁，我不想被她聽到。沒有啊，我沒聞到什麼味道。

我把頭湊到另一位朋友面前，請他聞聞。想著或許是我最近開始用清水洗頭（poo-free）的關係。得到的回答是「沒有啊，就很正常頭皮出油會有的味道，而且不靠那麼近根本聞不到。」

沒有人聞到母親說的那個臭味，但我還是用了洗髮精，看能不能改善一些。要改善什麼？我也不知道。對於這些無謂的舉動、想討好的本能，我感到可悲又可笑。

母親說我臭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邊洗邊哭，才發現我根本洗不掉不存在我身上的東西 — — 那個臭味 — — 是來自她的偏見。​

當你打從心底不認同、排斥、否定一個人的時候，他的膚色、長相、氣味，每一種都會變成你討厭的樣子，來支持你的言行。我相信母親是真的聞到了臭味，只是不是來自我，是她自己創造出來的。

借住朋友家時，我感到很自在，儘管有點亂、可能沒有床，但我不在意，因為我是被接納的。沒有人會嫌棄我身上不存在的臭味，除了自己的母親。

搬回家本是想改善與母親的關係，然而現在我想的盡是如何（逃）離開這裡。我向失智的阿嬤哭訴（對不起阿嬤，太為難妳了），我都不知道我在幹麻了。

這個月銀行裡的存款比信用卡帳單還少，我把之前的定存拿來用了。牽車的時候A倒別人的機車，沒處理過肇事經驗，傻傻付了高於市價兩倍的和解金。但這些都沒有比應付母親更讓人心累。

邊哭邊騎了很長的路到隔壁彰化開到深夜的咖啡館，看了松本大洋的《SUNNY》，又哭又笑，才好像把眼淚擠完、忘了一點家裡的事。

凌晨回到家發現被鎖在門外，敲了敲門、喊了幾聲，母親應門時我彷彿又看見那張聞到臭味嫌惡的臉。

本月成就（2020/10）

• 繪畫：畫了不少畫，創作的心魔有漸漸被粉碎，開始期待畫畫、也慢慢能單純地享受畫畫這回事了。找回一點赤子之心。
• 繪本：因為接案而停擺中。
• 音樂：哼了新的旋律，還需要填詞。
• 文章：2篇（休業日記11、【如果創作的話】畫下心目中的家）
• 閱讀：《世界之用》、《用手雕塑的自然建築》、《SUNNY》、《乒乓》，還有前同事自己寫的小說👏
• 在家天數：20天
• 參加森林手作食器，雕了一個木杯
• 想要慢慢戒掉機車代步，開始以騎單車或步行的方式來回市區（單趟步行約40分鐘）
• 亂入朋友社大的火箭爐課程，參觀周老師的土屋
• 接了一個網站設計的案子，感謝昀臻介紹♥️

《休業日記》是我30歲離職後開始連載的日記，每個月一篇。有興趣可以追蹤：Facebook ｜ Instagram ｜ Medi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