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镜“第一季

在朋友的推荐下，看了英剧《黑镜》，巧的是前面刚看完最新一期三联生活周刊“英范儿”，感觉英国人还真是有范儿。编剧颇见功力，以相对客观的立场审视科技的“dark side"，以及人性的“dark side".

第1集里，睡梦中的首相被刺耳的铃声惊醒，发现公主被绑架，获释的唯一条件就是首相要在下午4点钟直播跟猪媾和的场面。荒唐吧？首相及其幕僚一开始压根没想到要妥协，而是全力搜查，积极营救，同时准备替代方案。民意开始也站在首相这边，而且大都觉得政府不可能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鉴于此要求的极度荒唐和极具娱乐性，也有少数人阴暗地想看首相跟猪媾和。结果替代方案被识破，劫持犯寄来一根声称是公主手上砍下来的手指，血淋淋的画面刺激到了大众和政府官员的神经。民意开始反弹，认为首相应该照办的呼声大幅上扬，在民意的压力下首相妥协了，满脸屈辱地走进了直播现场，fuck a pig. 结局极其荒诞讽刺，后来证实直播前公主就已经被释放了，结果由于所有人都等在电视前看直播，谁也没注意到。公主十指完好，劫持犯上吊自杀，垂下来的手上缠着纱布。看到这里，我有点纳闷，断指寄达后应该有手段鉴别是否是公主的吧？不过，这可能不是重点。时间可以淹没一切，首相后来还是跟妻子出席很多正式场合，可是转身回到家，妻子独自上楼，留下楼下无奈的首相。这个家，也许早就名存实亡了。发达的网络对个人隐私的侵害，下到个人，上到领袖，无一例外。讽刺的是，所以参与其中的人也许并没有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直播前，电视机前的民众兴奋无比，满脸期待；直播开始后，有人脸上渐渐流露出不忍，惘然，甚至痛苦的表情，可几乎没人想到关掉电视。万人空巷围观的结果使得公主提前释放这样一个关键被忽略，后来尘封档案，首相有生之年永远无法获悉真相。看到这里，觉得首相真是可怜，被如此的”民意“裹挟，也真是可悲。不过，自省一下，换作是我，我会关掉电视吗？新闻工作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并不光彩。开始配合政府压制消息，后来在外国媒体的压力下决定发布消息，可他们是为了新闻的正义吗？似乎也不见得。片中的女采播为了获取第一手资料，无所不用其极，先是色诱政府办事员，后是不顾安危去拍摄现场突击行动，结果被发现，逃跑的时候被击中小腿。真是自作自受。

第2集，也是一个同样黑色的故事。故事里的人物大都生活在一个密封的电子环境中，每天通过卖力工作--蹬车来满足自己的基本生活欲望：洗漱，进食，娱乐等。所有人在沉浸在这样一种虚幻的环境中而不自知，除了故事里的男主人公。他每天鸡鸣起床，洗漱早饭后，就开始无精打采的工作，工作之余的娱乐也很简单，不像其他人通过看AV或暴力画面来获得满足。这种沉闷的生活在女主人公到来后起了变化：初到的她在电梯里鲜活的面容引起了他的注意，青春洋溢的身体活力四射，吸引着他的目光；后来洗手间里她欢快的歌声打动了他的心，终于，他决定帮助她逃离这种枯燥虚幻的生活：资助她参加选秀，这似乎是他们唯一可以向上流动的机会。结果，在选秀现场，她的歌声感染了所有的人，包括评委；可精明的评委出于商业上的考虑逼迫她去拍AV，他自然强烈反对，却被工作人员带离现场；也许是上场前喝下的“compliance"的饮料，也许是她自己对所谓上流生活的渴望，她仿佛在梦幻中答应了评委的要求。回到现实的他发现心中的女神被玷污，每天被她的AV广告折磨得痛苦不堪，甚至不惜暴力破坏他居住的四周，却被无情的告知：广告期间不得外出。如同我们身处的世界，各种各样的传媒，信息，广告，几乎让人无处可逃。不堪忍受的他决定改变这一切：努力工作赚够参加选秀的门票后，他带着一把三角玻璃碎片登上舞台，表演完一段舞蹈后他歇斯底里地控诉起了现实，控诉生活的虚幻，控诉选秀对人的戕害，结果评委轻飘飘的一句"你刚才是在表演吧？”,让他哑口无言。结果他在评委的许诺下被“招安”，搬进了豪宅，喝上了高级饮料，当初的三角玻璃被他放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宛如道具。这真是对我们当下生活的强烈反讽。当我们谈论抗争时，我们谈的究竟是什么？环境，体制，以及媒体对人的异化，表现在方方面面。如同《革命往事》里革命者的背叛。很多时候，我们看似的不满，抗争，其实也许只是一种表演。古代社会中很多的隐士，有真的隐士，也有很多隐士只是待价而沽，貌似的不合作，只是等待更好地被“招安”。当然，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

第3集，讲的是过度进化的科技对人性，对家庭的侵蚀。故事里的人物身上都植有芯片，记录了他们过往的一切，并且可以将任意一段投放到屏幕上供其他人观看。面试后的男主人公通过回放，觉得自己被录用的机会渺茫，沮丧之余还要打起精神去参加朋友的聚会。派对上他发现妻子跟一男子关系表现异常，敏感的他陷入对妻子的怀疑，无法自拔。先是假意邀请那男子到家里继续喝酒，后来到家后又找借口将其打发走，这一切只是为了试探妻子和对方的关系。回到家后不断回放聚会上的场景，试图找到蛛丝马迹，证实妻子和对方不同寻常的关系，甚至将保姆拉进来作证。妻子不堪其扰，独自上楼。后来他也上楼休息，跟妻子做爱时却只能借助以往情景的回放才能达到高潮。完了他独自下楼喝酒，对妻子可能不忠的怀疑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不断回放，以求佐证。酒精的刺激终于使他丧失了理智，他开车驱往那个男子家，冲进对方卧室，胁迫其删除与自己妻子的所有场景，却震惊地发现对方曾经在自己家里与妻子做爱。他强忍耻辱，回到家里，质问妻子真相，并要求妻子回放一切。她试图删除，却被他制止。最终他在卧室的屏幕上看到了妻子和对方做爱的场景。结果，我们发现疑神疑鬼的丈夫胜利了，而貌似无辜的妻子却被正式撒谎，不忠。其实，这场游戏无所谓谁胜利，谁失败，家庭破裂，生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我们该谴责什么，是妻子的不忠，还是丈夫的较真，还是过度发达的科技？黑镜，折射出人性的阴暗。我们貌似和谐的日常生活，到底有多少是无法见光的？我们该不该追问下去？如果有一天这样的科技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是该拥抱还是该摒弃它呢？冷静的编剧，将问题抛给所有的观众，让我们脊背发凉。

2012-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