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碾压过的苦痛

是谁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看完“海边的曼彻斯特”，我觉得展现生活的残酷，命运的碾压的正剧更可怕。似乎是柴静说过，无论男女，被命运碾过的痛苦是一样的。也对也不对，关键是看你是当事人还是观众。

开始不理解Lee为何不时紧张兮兮，间或脾气暴躁，对几次可有可无的艳遇似乎也无动于衷，感觉像是活在自己设定的藩篱内，不得自由。后来情节的不断闪回，慢慢理解了他是如何被命运一点点碾过的。

Lee的生活再普通不过，典型蓝领工人，有一个还算幸福的家庭，爱自己的妻子，也爱自己的孩子。偶尔在家跟死党聚一下，磕点药，喝点酒，被老婆吼虽觉得丢脸，但也保持了起码的尊重。可无意中的一场意外无情地摧毁了这一切。影片里数次提到的曼彻斯特冬天的酷寒，简直令人难以忍受。那次意外的悲剧，起因也是Lee随手给壁炉里添了点柴火，以抵御严寒，结果一场大火，夺走了三个孩子的生命，家破人亡让他彻底滑入冰冷的深渊。有几个镜头给我印象很深，一是他从杂货店回来看见大火席卷了自己的屋子，一副呆若木鸡地样子；还有在警局笔录完了要离开的时候，蓦地夺枪准备自杀，爆发力十足，却也是那么地令人心碎。结果他离开了海边的曼彻斯特，去边上的波士顿当了一名普通的水管工。多年后哥哥心脏病发，撒手人寰，他不得已又回到了这个伤心之地，意外地发现自己莫名成了侄子Patrick的监护人。在律所的几段关键闪回交代了几乎所有的往事，观众自然明白为何Lee会如此抗拒这一安排。

慢慢平稳下来的Lee开始试着想象自己和Patrick今后的生活，但Patrick坚决不肯跟叔叔去波士顿，尽管那时一个更大的城市，可他的家，船，球队及乐队，还有2个女友，都在曼彻斯特，怎能轻易离开？在他开来，最理想的安排就是叔叔留下来，当他的监护人，继续生活在一起。片中的无数细节看得出来他们彼此之间非常亲近，而且显然三观也比较接近。Lee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选择，不然他不会尝试着在当地找工作。不过看得出来，这个相对封闭的小镇对他的接纳度比较低，更关键的是跟前妻的几次相遇及交谈，把他藏在心底的伤疤又无情地撕裂开来：痛定思痛，痛何如哉。尽管前妻不断地跟他道歉，可他浑身颤抖，泪流满面，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落荒而逃。这大概是全片最震撼我的场景了，黑暗中的我，也有一种心被揪紧的痛感。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发现还是不行，I can't beat it, I can't beat it, 这种被命运碾过的伤痛和无力，真是令人无可奈何。不得已，Lee只好不侄子托付给好友George，自己回到了波士顿。生活貌似回到了原点，但毕竟还是有些不一样了。无论是居住环境的改善，还是跟侄子关系的缓和，似乎透露出Lee内心的坚冰在一点点融化。也许Patrick坚持希望叔叔留下来，并非完全是为了当自己的监护人，也许心存了照顾叔叔的念头。只是年少的他，虽经丧父之痛，却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叔叔内心的苦痛，因为他不是当事人。父亲虽然离世，但多年前查出心脏病的时候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影片里他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悲痛。仅有的一次崩溃还是因为无法接受父亲就此成为一具冰柜里的尸体。片中没怎么交代Patrick妈妈的情况，他一度也想融入妈妈和继父的家庭，可一次不太愉快的聚餐让他打消了念头。这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场景，妈妈当然是爱儿子的，但再见时却紧张无比，简直无法愉快的交谈。看得出来，妈妈戒酒的过程并不简单，也许由此带来了新的心理问题。继父像一个清教徒，想必也接受不了Patrick的言行举止，所以后来发邮件给他说如果以后想来visit，可以直接给他联系。这像是一家人说出的话吗？

天地为炉，万物为铜；阴阳为炭，造化为工。每个人都在自己命运的漩涡里挣扎，"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耳边回响起一首写于波士顿的歌：

Every time I look in the mirror

All these lines on my face getting clearer

The past is gone

It went by like dusk to dawn

Isn't that the way?

Everybody's got their dues in life to pay

Yeah, I know nobody knows

Where it comes and where it goes

I know it's everybody's sin

You got to lose to know how to win

Half my life's in books' written pages

Live and learn from fools and from sages

You know it's true

All the things come back to you

Sing with me, sing for the year

Sing for the laughter, sing for the tear

Sing with me if it's just for today

Maybe tomorrow the good Lord will take you away

Yeah, sing with me, sing for the year

Sing for the laughter, sing for the tear

Sing with me if it's just for today

Maybe tomorrow the good Lord will take you away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yourself a dream come true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until your dreams come true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 ah

2017-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