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年度偶像：杨紫琼

规范转自《纽约时间》， 作者 胡安。

【编者按】

据《时代》周刊12月7日报道 《时代》周刊将年度偶像颁发给了现年60岁的亚裔影星杨紫琼。而周刊记者Lucy Feldman在采访中做了这样一件事：她把自己的亚裔母亲带到了采访现场。她说。“看到我妈妈见证杨紫琼的工作，我明白了她对世界上这么多人的意义。”  

把目光投向地面，你会发现：尽管这里有几十个人，在下午鸡尾酒时间各自交谈，但房间里几乎所有的鞋子都朝着杨紫琼的方向。  

现在是11月中旬的洛杉矶，这意味着这座城市正在为奥斯卡季做准备，杨紫琼在为她的电影《瞬息全宇宙》的行业放映做准备。这里的每个人都想见到她，和她握手，被她记住。她穿着一双惊人的厚底运动鞋和一件装饰华丽的运动夹克，摆姿势拍照，讲笑话，仰着头笑，细品一杯酒，扮演着明星的角色，直到演员关继威走近，她整个人一下子柔和了起来。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掸掉他衬衫上的什么东西。两人在这部超现实的家庭爱情故事中扮演夫妻，通过他俩的连接，杨紫琼的温度在这一片混乱中浮现出来。 

 “他们说这是一次宣传运动呢，”她后来在一间安静的私人餐厅里喘着气说。她完成了她的任务，现在她可以吃东西了。“这有点让人受不了。” 

这一切对杨紫琼来说都是新鲜事，而这一点尤其值得注意。自从80年代中期在香港动作片中首次亮相以来，现年60岁的马来西亚演员在《木乃伊：龙帝之墓》中与李连杰交手，在《警察故事3：超级警察》中跳入成龙驾驶的移动汽车，在《007之明日帝国》中与皮尔斯·布鲁斯南饰演的詹姆斯·邦德一起跳下摩天大楼。她在《卧虎藏龙》、《艺伎回忆录》和《摘金奇缘》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她参演了漫威、《星际迷航》、《功夫熊猫》、《小黄人》、《阿凡达》、《变形金刚》和《猎魔士》。但是，直到今年3月《瞬间全宇宙》上映之前，她从未在好莱坞的征用单上名列第一。 

 她很清楚其中的原因：长期以来，亚裔演员一直只能拿到刻板或无关紧要的角色，很少获得重要地位。“这本不应该跟我的种族有关，但这一直是一场战斗，”她一边说着，一边模仿挤过人群的样子，夹克上的金色装饰物叮当作响。“至少你得让我试试。” 

 这就是为什么在《瞬间全宇宙》中伊芙琳·王的角色是如此的引人注目。在这部由关家永（Daniel Kwan）和丹尼尔·施纳特（Daniel Scheinert）执导的热门艺术片中，杨紫琼是一位辛苦的移民妻子和母亲，她的家庭洗衣店正面临国税局的审计，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她了解到宇宙有多个版本，他们都面临着只有她才能阻止的威胁——前提是她能弄清楚如何在不同的现实之间跳跃，并掌握不同版本的自己所拥有的技能。杨紫琼有机会在这部电影中展示她所具备的全面的演员功底——她既是一名打星，同时，在刻画伊芙琳对家人深深的爱时，她又拥有戏剧演员的扎实演技。李连杰说：“她通常扮演大师，坚强的斗士。我知道她能演打戏。但她那种真正发自内心的表演，她对这个角色的信心，让这部电影如此特别。” 

这是杨紫琼期待已久的时刻：一个能让她家喻户晓的大角色。她喜欢讲这样一个故事：在最近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她不断听到年轻记者说，他们的父母很高兴他们能采访她。她的观点是，她希望能让这群年轻记者也能觉得她很酷，而且始终不落伍。听她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可能不应该提起我的父母，但有一个问题：我妈妈——我听说她把杨紫琼称为她的“英雄”——目前正躲在我公司提供的酒店房间里。她不住在洛杉矶。她飞到这里，表面上是为了和我在一起，但我们都知道真相。她想见见杨紫琼。 

杨紫琼自己的瞬息宇宙  

杨紫琼并不是天生的电影明星。她在马来西亚怡保长大，梦想着自己的未来是芭蕾舞。但她在伦敦皇家舞蹈学院时背部受伤，舞蹈抱负戛然而止。1983年，她的母亲为她报名参加马来西亚小姐选美比赛，她最终获胜。不久，她和成龙一起拍摄了一个腕表广告。广告的制作公司也制作电影，她很快就进入了这个行业。  

杨紫琼几十年来一直是亚洲的大明星，她是香港动作片黄金时代的巨人，主演了数十部电影，并以特技表演而闻名。她不止一次差点退出演艺圈，先是因为她结婚了，打算要孩子（后来她知道这条路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后来又因为在片场受伤。1995年，杨紫琼又一次在特技失误中受伤，当时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正在香港宣传《低俗小说》，他特地拜访了杨紫琼。当他一部一部地背诵她的电影片名时，杨紫琼确定，她的职业生涯还没有到头。很快，她就得到了第一个重要的好莱坞角色：《007之明日帝国》中的特工林惠。 

在那时，杨紫琼意识到，她遇到的人分不清马来西亚、中国或日本，对她的英语恭维得有些离谱。在这部邦德片之后，有很多人邀请她出演，但这些都是业内对像她这样的女演员唯一能想象到的角色。杨紫琼拒绝了一切关于亚裔女性存在刻板偏见的角色，三年后她才接了另一部好莱坞电影。 

这部电影就是2000年上映的武侠片《卧虎藏龙》。导演李安说：“我自私地希望，这部电影会是她的巅峰，但她年复一年地继续演下去。”李安补充说，她在片场让他落泪。 

 另一个高潮是2018年的《摘金奇缘》，杨紫琼在片中饰演一位严厉而慈爱的母亲，她不赞成儿子的恋爱关系。对于该书作者、电影执行制片人关凯文（Kevin Kwan）来说，她的表演暴露了一种对立：亚洲观众已经熟知这位明星，而且对她有着很高的期望，而美国观众则把她视为一个新发现。有人曾推动为她发起奥斯卡竞选活动，但没有成功。“希望这能播下一颗种子，”关说。“然后继续建造。” 

杨紫琼在今年的奥斯卡金像奖角逐中有一个额外的分量：她明白，她的胜利将被世界各地的亚裔视为他们自己的胜利。没有亚洲女性获得过最佳女主角。“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承认。“不只是我，我觉得我的整个亚洲社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们走过来对我说，‘你这么做是为了我们。’” 

 经过了这么多年，杨紫琼突然发现自己与许多被视为演艺界佼佼者的女性，尤其是白人女性，开始平起平坐。杨紫琼说：“我确实会看看我所有的同龄人——凯特·布兰切特、奥利维亚·科尔曼、海伦·米伦——然后说，哦，天哪，我真羡慕你一次又一次地展示才华的各种机会。”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投入到了扮演伊芙琳这个角色上。她说：“当你得到这样的机会时，你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次机会是什么时候。我认为这是我最大的恐惧：请不要让这次机会成为我唯一的一次机会。” 

 一位代表我们亚裔的偶像 

对于一个从未感受到自己族裔缺乏代表性的人来说，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当你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一个长得像你、或者你喜欢的人拯救世界时，会有什么感觉。我试图找到合适的方式问杨紫琼这对她意味着什么，这时我意识到我需要告诉她真相：我把我母亲藏在附近，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我介绍她。当杨紫琼坚持让我第二天早上带妈妈去摄像棚时，我一点也不惊讶。 

 在去摄影棚的车上，我警告母亲：这是绝密行动，她不能拍照。不可避免的是，当我们到达时，她看到了这一幕——剧组人员、设备，还有在镜子前容光焕发的杨紫琼——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但杨紫琼以如此热情和认可的态度迎接我们，在那一刻，我们不是记者和客人，而是女儿和母亲，以一种非常个人化的方式迎接一位代表我们的偶像。 

 一连好几个小时，我看着妈妈看杨紫琼。她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长袍，双臂向外伸展，她在跳舞。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她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她们毕竟是同一代人，她们都充满活力、充满激情，而且都很出色，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看到我妈妈见证杨紫琼的工作，我明白了她对世界上这么多人的意义。 

 如果人生是一系列让你走上自己道路的决定，那么杨紫琼做出了一些正确的决定。出演一部关于面对多重现实的电影意味着她一整年都在回答关于她自己生活的另一个版本的问题——如果她跳芭蕾时从未受伤的话会怎样？如果她有了孩子，继续退休呢？如果塔伦蒂诺从未拜访过她呢？她的回答总是一样的：想“如果”没有意义。她的生活已经这样走了下去，现在只有前进的路。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至少在这部电影中，不是她能控制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从桌子对面伸出一只手，手掌朝我张开。 

 “好吧，”她说，用一种既开玩笑又真诚的态度看着我的眼睛。“把它给我。”杨紫琼一直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证明自己，通过电影的魔力去表演、去爱，并影响几代人。现在她想要那座奥斯卡——那是对她自己和世界上和她长得一样的人的肯定，就像我们，这样我们就能体验到归属感。她说：“这不是需要它的问题。这是一种你不需要解释的感觉：这是来自其他人的爱。我已经为世界张开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