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das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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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ow everything

无法只把名字当成名字

这几天帮莎士整理资料,工作内容是把社区给的老人家的资料抄在她所需要的一份份接案表上。我无数次对这项行为翻白眼,也跟莎士翻脸,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社区统计过的老年人资料,却还要花时间誊到她的项目所需要的那一堆纸上?树听了都想骂爹骂娘,打印技术发达,真就不把纸当纸了。若是有一天真需要找一个老人的信息,请问是直接打开电脑ctrl+F呢、还是拿出封在柜子里的档案一份份地找呢?

我理解做这些工作是为了将日常工作“具象化”、“量化”,以便他人得以检视工作质量。但讲真,七八年前这样做是个办法,但社工们也吐槽了七八年,生活方式在变化,工作方式也在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些政策制定者的脑子吧。不思考更准确和高效的方式去审查工作,反而让社工们为了检查而增加成吨的工作量,这就是蠢。

不过,这些事不值得我花这么多文字去骂去吐槽,它们只值得一个字:呸。

诚然,厌恶归厌恶,我如此愤怒,遭殃的却只是我女朋友。只是做这项抄名字、住址、电话、身份证号的工作,对我来说也确实有心理上的困扰。写下一个个名字,我很难在心里只是当它们是名字。这人生在哪一年、名字是怎样起的、有着怎样的童年、现今是如何模样……脑子里蹦出这些想法,却也知道这不是我该想的。有一个对比很强烈的时刻,是写到一个奶奶的出生年份1937年,我奶奶的年纪一样大,然后写到她所住的小区,叫做“颐景园芳堤”。这个叫做怡景苑的小区内楼的名字都挺好听的,虽然也算是地产商最喜爱的备选字中的一员,可这样清脆地摆出两个字放在那里,确实让人眼前一亮。我所感到的强烈对比是,这个奶奶童年经历的是近代最后一场以我们国土为主战场的战争,然后仿佛瞬移到岁月静好的晚年一般,住在繁花锦簇的“芳堤”。这小区里还有春雨、春叶、翠竹、听弦、如蓝、芳菲、兴晨、飞鹭、雅竹、暖晴、枕潮、烟雨、倚湖、悦湖、芙蓉、兰亭、绿水、青莲……给建筑、景观、物件起名字,这项颇有诗意的行为,也是令人想哭又想笑。说来也算是国人所具有的诗意基因吧。

我在想象,那段抗日战争,落在每个人的头上,是一副什么模样,这个奶奶看到的是怎样的战争,她流离失所还是得幸安居一隅?究竟是战争的童年更混乱,还是混乱的童年更像战争呢?孩子的脑海中,是否能留住炮火声?一转眼,看到那位当年的孩子,住在“锦官城“。这是自然的过渡么?我想象不到。

还有个现象颇有趣。看这些老人的名字,几乎可以准确地看出性别。绝对没有一个“看上去像个女性名字结果是个男性“的状况。莎士说这些住在这几个小区的老人们,都是家底还不错的,甚至有副市长女儿。名字上来看,也能看出到生养之家在农村还是城市。这就很有趣了,是文字归顺了人类?还是人类归顺了文字?

疯狂输出抄写的那天晚上,莎士加班一天回来,我们躺在床上,我跟她说,很想去一去别的国家,不用太远,就在南亚或者西亚就好。想看看另一个国家之下的落日,想加入那里傍晚归家的人潮,看不一样的楼宇和灯光。见过清迈的晚高峰,蹦蹦车和轿车共同在路上缓慢挪动着,空气中弥散着汽油的味道,身后是高楼,目的地在乡野。西贡的傍晚,摩托车穿行,潮流穿行的两侧是排布不规则的建筑,去到商业区,似乎也没有感觉到工业感的喧闹,反而是“喧闹“想要融入这个城市,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人们套进现代社会的外衣,但”格格不入感“才显得珍贵。

为何是南亚西亚?也许我祖先的亚细亚基因在呼唤吧。

那天也是风很大的一天,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站在自己家狭小的阳台前,穿堂的风狂妄地吹。城市中的风被阻挡太久了,真希望风能够吹透一切,你才是自然之主孕育的孩子呀。这时想到沈家。沈家村是一处山腰上的村落,而稍低一点的位置,有一大片延展的田野。如果在那里,再强劲的风也会柔和,它要轻轻地吹过作物、泥土、小土狗小鸭子,人也是可以玩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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