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亚娜
米米亚娜

女权主义者\独立写作者\媒体工作者,长期关注中国女权运动与公民社会抗争,热衷参与公共活动。擅长性别、政治、传播、文化等领域的话题。工作联系邮箱:mimiyana@protonmail.com

【旧世界物语 】最后的亚马逊,永恒的亚马逊

2018年的六月初,我和爸妈从巴西的玛瑙斯进入亚马逊雨林。玛瑙斯是巴西北部亚马逊州的首府,人口不到两百万,到达前还以为就是个小镇,没想到城里有像模像样的剧院,市民广场和商业街。

我们住的青年旅社就在闹市区旁边,晚上出门散步,还在一家餐厅里吃到了亚马逊特产的烤鱼,足足有脸盆那么大。

第二天一早,当地的向导就来接我们去雨林,和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个美国小伙、一个长得像卷福的荷兰小伙、一个应该是印第安后裔的巴西小伙、一个瑞典姑娘和一对法国来的情侣。向导的名字叫祖马,皮肤黝黑,个子不高却精瘦结实,他是在亚马逊雨林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英语能正常交流。

我们倒了两次船,航行了两个多小时才从城市码头进入雨林深处。玛瑙斯位于亚马逊河支流黑河和索里芒斯河的交汇处,所以在广袤的河口处,便能看到黑色的河水和泛白的河水交汇的奇观。

亚马逊河宽广、丰沛而混沌,水质呈现泥土般的棕黑色,水下几乎没有能见度,深不可测,虽然看不到表面的湍急,但却能感觉到它浩浩荡荡的原始力量,两岸的雨林延绵不绝,密不透风,让人难以窥视到她暗藏的宝藏。

营地位于亚马逊河岸边,亲水的小码头旁边是餐厅和厨房,也是旅客们经常聚集的公共空间,后面高处有一排木质的小吊脚楼。

接近赤道的热度和雨林里的高湿度让人浑身难受,祖马就说可以下水游泳解暑,于是我们都迫不及待换了泳衣跳下去了。

在河里才真正体会到水流的威力,稍不留神就被那千钧之力缓缓推走,费力才能游回来,所以我们都不敢游太远。

刚到时,我们对亚马逊还没什么概念。我想到河里可能有食人鱼、凯门鳄等危险的水生物,但因为根本看不到水下,也就抱着种侥幸心理。可后来我才发现,河里的食人鱼多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尤其是在接近岸边的浅水区。

雨林里没有手机和网络信号,没有WIFI,没有空调和热水,完全远离现代文明。但这短短四天与世隔绝的生活,已经成为我们在南美旅行时最难忘的一段回忆了。

难以想象我们每个人都有幸诞生在这样美丽富饶的星球上,每一分一秒都是生命的奇迹。一旦亲眼所见,便无法接受在庸庸碌碌中度过没有相遇的一生。

广义的亚马逊,包括流经巴西、哥伦比亚、秘鲁、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玻利维亚、圭亚那及苏里南等8个国家的亚马逊河,及其流域的广袤平原、湿地和热带雨林,它占据了全世界雨林面积的一半,是全球最大及物种最多的热带雨林。

因为声名远扬,它也变成了我梦想的目的地之一。

我们与亚马逊的故事,这才开始呢。


1、一大盘油炸食人鱼

亚马逊真正恐怖的物种是蚊虫。那一天,人类终于回想起了被包包支配的日子。

进去不久就被咬得满身是包。 蚊子肯定是凶手,但更危险的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虫,一咬就是一堆,特别是在屁股上,密密麻麻的疙瘩,摸一把简直要引发密集恐惧症。市面上买的防蚊药几乎没用,DEET含量太低,后来我一个朋友才说,要去防疫站领军用的防虫药膏,DEET含量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才有效。(那是把农药往身上抹吗?)

亚马逊的蚊子真是蚊子中的战斗机,会轻松叮穿你的衣服,而且不是痒,是针刺一般的疼,非常狂暴了。同行的荷兰小伙带了专业的防蚊衣,材料很像冲锋衣,脖子、袖口都能扎紧,对比之下,我们简直是裸奔。

其实当时很后怕,怕传染黄热病,我记得自己打过疫苗,但我爸妈应该没有,万一中招我肯定追悔莫及。直到出了亚马逊后很多天都没有症状,才慢慢放心。

第一天黄昏的时候,祖马开船带我们出游。船进入岸边一处浅水区域,周围红树林的复杂根系插入水中,茂密的枝叶为我们撑起了一片阴凉。他绑好船,拿出准备好的几根削好的树枝,熟练地缠上钓鱼线,绑好鱼钩,现场给我们每个人做了根简易吊杆。

然后他又拿出一罐碎鸡肉,帮我们一一挂好诱饵。我接过杆子刚刚放下水,一点心理准备都好没有,就立刻感觉到有力量在猛烈扯动钩子。我兴奋得大叫起来,胡乱用力一拉,竟然就拉出水面来一条活生生的食人鱼!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钓鱼不是佛系运动第一名吗,这和我印象中的钓鱼也差太远了吧?

以前钓鱼的常识是要保持安静才不会把鱼吓走,但是祖马告诉我们,钓食人鱼反而要把水面搅动得哗啦啦响,才能吸引它们过来凑热闹。

食人鱼全身青黑,腹部有一抹水红色,体型不大,一只手就能握住。祖马把我钓到的那条抓在手里,然后拿了一片叶子凑到它嘴边,猛地就被它咬了个缺口,生脆得像个订书机一样,鱼嘴里的两排利齿森然可见。

之后也继续保持着这种节奏,饵一放下去很快就被咬,比在养鱼塘钓鱼还简单。我又接二连三钓起来了三条,我妈也吊起来三条,我爸钓到了两条。但是也有三个小伙伴一条都没钓到,只能是人品出了问题。

我们屡屡得手,兴致高涨,钓起来就互相拍照,祖马则一心在旁边麻利地剐鱼。

我有一次不小心把饵料掉进了水里,正想去捞,就被祖马制止了,他说不要把手伸到水里去,会被咬。真是奇怪,可以跳下去游泳,但是不能把手伸进水里?难道是因为食人鱼只攻击小目标吗?

他说完之后,就像给我演示一样,把一大块鸡皮扔进水里,水面立刻就沸腾了起来,水下仿佛有无数的利齿在撕咬,鸡皮剧烈跳动着,一眨眼就渣都不剩了。

直到太阳低沉,四周昏暗下来,祖马说,太晚了鱼看不到饵,就不会上钩了。于是我们收拾好打道回府,小船航行到宽广的流域,远方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中,倦鸟归巢,几匹忙着捕食的淡水海豚欢快地跃出水面,身姿时隐时现。

晚餐的时候,餐桌上多了一大盘油炸食人鱼,虽然只放了盐做调味,但肉质十分鲜美。

在餐厅里我还遇到过一个东北大哥,他一个人站在厨房后面钓鱼,一钓一个准,不到二十分钟就钓到了十二条食人鱼,全部做成了炸鱼。

亚马逊河是多么慷慨啊,没有任何刁难地供养着当地人,也取悦着游客。

夜幕降临之后,祖马招呼我们坐船出去抓凯门鳄。凯门鳄是美洲的一种中小型鳄鱼,成年鳄身长能到两米多,在亚马逊河流域十分常见,小鳄鱼通常会躲在岸边的草丛或者沼泽的水生植物里,有时候用桨扒开就能看见。

所以抓它们估计就像抓小猫一样容易,祖马轻车熟路,很快就得逞了。小鳄鱼的叫声像鸭子,他把它握在手里,小心地递给我们轮流拍照,再放回水中。

不过那天晚上印象最深的,是漆黑广阔的亚马逊河上空漫天的星辰,在没有被城市灯光打扰的地方,它们显得静谧、古老而神圣。和南半球的璀璨比起来,我们北半球的星空是多么寂寥啊。小舟单薄地航行在它们亘古不变的注视下,我们仰着头,都默默不语,内心莫名升起了敬畏。


2、雨林一夜

没有点心理准备还是要谨慎跑去雨林里过夜。这晚我到底过得有多惨你们一定要来评评理。

又是在一天傍晚时分,我们坐船来到一块不知名的陆地上,跟随祖马走到了密林深处。露营地比我们想象得要更方便,现场有做饭用的篝火坑,有一个已经搭建起来的木屋架,顶部盖着厚厚的棕榈,可以遮风挡雨。虽然那时的亚马逊是旱季,但大雨也经常说来就来,而且空气湿度极大,含水量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睡在地上无疑是受不了的。

之前我们都以为会搭帐篷,没想到祖马准备的是吊床,还是附带蚊帐的那种,可以说很周到了。大家把吊床往屋架上一绑,躺进去很舒服,全身全方位包裹,枕头都不需要了。

我们安顿下来后,祖马就地取材,熟练地点燃了篝火。他去河边处理了一下鸡,又钓了几条食人鱼,然后教我们烤鸡、煮饭。鸡烤了快两个小时,虽然只抹了盐,但是特别鲜嫩多汁,好吃得让人终生难忘。我妈还科学地点评了下:这鸡一不是圈养,二不是饲料喂出来的。

祖马摘了棕榈树叶,折了两下给我们当碗,野趣十足,大家狼吞虎咽,很快就把两只鸡消灭干净了。

晚上我们围坐在篝火旁聊天,雨林里并不寂静,而是响彻着虫鸣交响乐,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偶尔有闪闪亮的萤火虫飞舞而过,原本是非常浪漫的,可惜却是一个蚊子地狱!

我的耳边像轰炸机一样嗡个不停,穿的长袖长裤根本挡不住,全程被叮得坐立不安,被迫手舞足蹈,直到我爸看不下去,把他的一件长袖衬衣给我套上,我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后来大家为了躲避蚊子,都早早钻进吊床里躺着了。没有人再说话,他们好像很快睡着了。

篝火熄灭后四周黑得可怕,茂盛的植被遮挡了星光,屋檐下是正宗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场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我们这群来自世界各地的陌生人,连语言都不太通,还一起在远离文明的雨林里过夜,这里没有手机和网络信号,除了一条小船外,也没有通往别处的交通工具。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谁也说不清楚的哦。

想到这里,就不小心想到了祖马随身带着的两把大砍刀。凭他的身手,那还不是一刀一个的功夫?

胡思乱想中还是睡着了,夜晚的丛林居然挺冷,虽然温度不低,但因为湿度大,凉意浸入骨髓,我在迷迷糊糊便缩成了一团。

半夜里我是被阵阵腹痛给痛醒的,带着绝望的预感伸手一摸,满裤裆的血,顿时要崩溃了,我的大姨妈居然挑这个时候来了!

我的大姨妈是如此识时务,从来不会错过我生命中那些最重要的时刻,在加拉帕戈斯岛潜水的日子里来,在火人节开幕的当天来,在毕业答辩的时候来,果然这次也没有例外,在一个根本没有厕所的地方来。

我躺在吊床上思想斗争了很久,是要摸黑出去处理吗?还是要硬着头皮躺到天亮呢?最后实在无法接受泡在血泊里堕落的感觉,不得不下了床。

幸好我心眼多,包里一直装着一只应急的棉条,也带了一个小头灯。

四周黑压压一片,不开头灯根本没法行动。可是开了头灯就意味着不能在暴露的地方脱裤子呀!结果我硬着头皮沿来时的小路走到了密林深处去,忍着剧烈的腹痛,还有蚊子疯狂的叮咬放卫生棉。而且因为没戴隐形眼镜,又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光一扫过去,总觉得有黑影在树林后蠢蠢欲动,又感觉像是有东西在盯着我,紧张之中弄得满手都是血,衣服上也沾得到处都是。

各种角度都不亚于凶案现场。女同胞请你们想象一下这有多惨,男生没法想象。

慌乱地擦完了手上的血,想着最好把这团可怕的纸丢到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去,不然明早起来就太尴尬了。于是我便刻意把它往远处扔,没想到却妥妥地挂到了一棵灌木上,刚好在和视线齐平的位置。

活着回到吊床旁的时候惊醒了我妈,她便让我也陪她去上个厕所,我和她说了几句话,才稍微冷静下来。

人类离开野外已经太久了,忘了黑暗是会吞噬人心的呀。

等她解决的时候,我得空往天空望了一眼,看见漆黑的树冠之间透出几颗疏朗的星星。

又睡上吊床后就只好忍痛等天亮。躺着躺着,密林深处却传来了怪异的声响,像是野兽拉长的低吼,一阵接着一阵,吼~吼~地响,仿佛混着风声。我想装作没听见,我妈却悄悄提醒我:“你听,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我回答。

许久之后,我在朋友圈读到一个去亚马逊拍过纪录片的朋友写的游记,他也提到了在雨林里睡吊床过夜的经历。向导告诉他们在睡觉的时候要用衣服把头盖住,因为亚马逊生活着一种puma(美洲狮),这种puma在晚上的时候会认人脸,只要看到人脸,就会扑上去把人的脑袋咬下来,所以不能把脸露在外面。

Good to know.


3. 最后的亚马逊,永恒的亚马逊。

旅行走过了很多地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当地人,每一次我都忍不住会想:如果我也出生在这个地方,我会是什么模样?我会怎样生活?

在雨林徒步中,祖马会给我们介绍这里千姿百态的植物和小动物。我最难忘的是一个寄生在树上的巨型蚂蚁窝,祖马说这种蚂蚁的蚁酸会让皮肤麻痹,还鼓励我们把手放上去试试。我居然真的试了,然后一秒之内有一百万只蚂蚁涌到了我的手上,像是往猪手上撒黑胡椒的时候打翻了。

祖马走着走着,顺手摘下来一片棕榈叶,编了一顶王冠给我戴上,也许这只是他惯常的娱乐一个游客的方式,但我真的感觉到被加冕。被这片雨林加冕。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问了那个所有新认识我的人都忍不住问我的问题:你多少岁了?

我说:你猜?

他回答:20。

我摇了摇头。

他又说:19?

于是我就有点高兴。

真正感觉产生了连接的那一刻,可能就是在他抓树懒的时候。

因为我们一直吵着要看树懒,祖马每次出航都努力寻找,终于发现有一只正栖息在岸边的树上。但是那只树懒爬得太高,我们把船靠过去后几乎看不到,他开始试着摇树,没想到摇一次树懒就往下爬一点,最后一直爬到了我们头顶上方。祖马便伸手去强抱树懒(不应骚扰野生动物,但祖马可能太想让客人近距离观看了),没想到生性佛系的树懒君突然急了,一转身挠了他一掌,挠伤了他的手臂,但树懒自己也掉了下来,挂在了我们船旁边的一节树根上。我们所有人都惊呼着围了上去,沉浸在围观树懒的热情中,找各种角度拍照,完全忘了祖马。

后来回营地的途中,我想到了这一幕,便问候起了他的伤,还特意说了一句:I really appreciate.

祖马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没看我的眼睛,但后来他和我的互动明显增多了。

四天的雨林之旅,只不过是对深邃的亚马逊的惊鸿一瞥,也只不过是和当地人无差别地擦身而过。是我,在一次次充当过客的旅途里,试图寻找更多的东西。

祖马是很称职的向导,说得少,做得很多,一个人负责一个八到十人的队伍,又是领队,又是翻译,又是后勤,又要开船,又要做饭,又要搬运,又能修这修那,又要迎来送往,干活从来都不含糊,吃饭都是最后才吃,剩下来什么就吃什么。在雨林露营的那晚,他就基本上没停下来休息过,等大伙都睡下了,他还打着手电到处巡逻。一大早大伙都还在睡,他已经生好了火在做早饭了。

我和父母都算是很称职的游客,十分配合他的工作。在拜访亚马逊原住民家里的时候,尽管那里真的一团乱,也简陋得没什么可看的,但当祖马问我要不要买点纪念品支持一下这家人的时候,我们立马就买了个最大的,也没还价。

我觉得旅行不是对这个世界的剥削,不是只攫取不给予,而是为当地人创造价值的过程,如果消费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不妨一做好了。

至于消费和资本主义是不是对这些原住民更深度的剥削,当时的我并没有多想;可以现代人自居,想要为对方创造价值的说法,也未免太居高临下了。这是后来我不再那么热衷旅行的原因之一,我希望用更有建设性的方式参与世界。

但可能是被这家人所触动,我和祖马在一次饭后聊了聊他的生活,虽然也是点到为止的。

祖马就出生在亚马逊河边的可能任何一个棕榈棚子里。

因为亚马逊,他自然而然成为了一名向导,见过了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自己却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国家。所以我也没法跟他聊太多中国的事了。

他甚至没有去过巴西其他的城市,唯一一次坐飞机去外地,他特意提起:飞起来的感觉真好。

我问:这里没网又没信号,你也不用手机,怎么和别人联系?怎么和外界交流呢?

他回答:我们有另外一种电话。

我明白了:是卫星电话。

我又问:你怎么学会英文的?

他说:很小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游客,送给了我一本LP。

我想确定是不是那个LP,他便补充道:Lonely Planet。

那一瞬间,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星球好孤独啊,但又孤独得有点美。

从雨林回来之后的晚上,吃完饭我们便要回小木屋休息,他对我说:不留下来坐一会儿吗?

我说:我爸妈累了,想回去休息。

他又尝试了一下:你可以留下来呀,看看星星再走吧?

我有点惊讶,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这句话有多么浪漫?

旅程临近结束时,他问我:你们什么时候的飞机离开马瑙斯?我回答:八号下午四点,他听了后没说什么,却若有所思。

捱到最后一天他果然对我说:再多留一天吧,你们可以八号早上再走,也赶得上飞机。

然而我已经被蚊子咬得身负重伤,打算落荒而逃了,就又把二老拉来当挡箭牌,说:我爸妈想早点回去。

他又尝试了一下:你可以留下来呀。

我就不知道怎么回应了,也没法回应了。

旅行是旅行而已,不管走到多喜欢的地方,我都明白自己不会停靠,人终究是要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去的,那并不可悲,我也有属于我的功课要做。

最后我们决定给他一些小费,毕竟对他的服务也很满意。


走的那天大家一起照了相,我们来自天南海北,不过是一期一会之人,告别也没多少拖泥带水。要上船的最后一刻,祖马叫住我,和我紧紧拥抱了一下,然后他说:很多人叫我用WhatsApp,可惜我从来没能搞清楚要怎么用。

我沉默着,却完全明白他,因为我也想问:有没有什么方法还能够联系到你?

保持联系,就是我们共同的冲动。

然而没有了。亚马逊不会去寻找世界,是这个世界要来寻找亚马逊。

最后的亚马逊,永恒的亚马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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