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小学生
绝望的小学生

只接受理性、有理有据、有逻辑、有意义之评论,否则拉黑。 来自大陆,居于香港,自认黄丝,努力学习

今天很难受,我受人鼓惑上街了

2019年双11,没有网购,没有上班,我受到鼓惑上街了。

清晨7点如往常一样出门,走在往常上班的路上。刚转到弥敦道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有途人不断咳嗽,我也戴上了口罩。旺角路口一位满头白发的长者在等灯间隙指住两边被破坏封闭的港铁入口责骂示威者坏过日本人,过了马路仍不住嘴。一中年男子指住他对骂,说你看到打死人就开心了吗,你的仔不叫周周梓樂。长者识趣离开,避免了一场冲突。

延着弥敦道走到太子,折返回到旺角,经过油麻地、重庆大厦,来到尖沙咀。弥敦道上几乎每个路口都有一群防暴警把守,交通一路算是顺畅。如果不是网络上不时传来的各区警察开真枪的消息,香港似乎还是以前那个平静祥和的香港。

吹着海风,坐在天星小轮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摩天轮,我一定是神情恍惚地下了船。转上天桥,一路向南,一阵阵熟悉的口号声传来。那是我十一以来每周在网上直播中听到的声音。加快脚步,很快就看到了人头涌涌的人群,远处是全幅武装、荷枪实弹的警察和塞满街道的警车。这一幕我在网络上看到过无数次,然而当它真正展现在我眼前时,莫名的恐惧慢慢袭来。

我站在人群后面,听着身边的人群喊叫着“五大诉求、缺一不可”、“光复香港、时代革命”、“死XX、死XX”、...。我喊不出来。环顾四周,我看到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平时都是身着正装、温文礼貌的金融白领,一位身材不高的女士涨红了脸,领喊着口号。我惊诧于那样弱小的身体竟然可以爆发出这样大的能量。

防爆警上了天桥,人群不断退后,我转下天桥来到街上。一位少年在街角张望,全身黑装,黑帽黑口罩,标准的勇武打扮。几位路人向他示意路口满是防爆警察,少年转身离开。我转过一条小街眼前竟又是黑压压的人群,有的站在马路中间,有的站在行人路上,大家不时望向另一个路口。我在人群中向着路口的方向穿行,人越来越多,不时响起阵阵口号。我也跟着大家在人群中喊起口号。

路口是栏杆、垃圾桶、各种杂物设置起来的路障,一辆辆巴士停在路障前,车上空无一人,不远处三五个司机聚在车边聊天,神情轻松。一位年轻人拖动栏杆清理路障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不一会就有戴口罩的女生将他搬走的栏杆又拖回了路中央,随后引起争执。“你们这么做有什么用呢?”,”没用也要做,你忍心看到学生被人开枪打死吗?“,更多的人围过来指责年轻人。一位外籍女士劝说两边冷静,不要争吵,年轻人见势离开。外籍女士和口罩女生相拥耳语,我看到她们的眼中分明满布泪花。

人群很快再次聚集,向着同一个方向行走。有人举着黑紫荆旗帜,高呼口号。我跟随着人潮前行,不知会走向哪里。人群中有人拿着装满食品的口袋,不时询问黑衣人、记者、救护员等是否需要食品,有人传话人潮不要太密。走在这人海之中,我忽然想哭。

吃过午饭来到街上,设置的路障更多了。一条侧街两旁的砖块被撬起打碎了扔到路中央,双向两车道有一条道虽有碎块但仍可通行,显然有人清理过路障。我看着不时经过的人群,有人驻足观望然后离开、有人专门停下来从各个角度拍照,有人用脚将路边的砖块踢到路中央然后匆匆离去。几位黑衣人似是从天而降,迅速将路旁的栏杆、砖块拖向路中央,很快恢复了路障。看眼神他们都是学生。有匆匆而过的老外向他们竖起拇指。有人站在路口示意转向的车辆此路不通请直行,其中一辆货车副驾伸出大拇指大喊一声“做得好”呼啸而去。还有路人给学生分发瓶装水,一位学生拿了水随后转过街角就不见了踪影。

我坐在路边石阶上继续看着人群,不时有人停下来拍照,也许他们同我一样被这份执着、勇敢和热情而感动。然而好景不长,一位穿着西装的女士走进满是砖块的路中央,或是用脚踢、或是用手搬,想要将砖块清出路面。有路过的路人大声呵斥后离开,有戴口罩的女士站在路边呵斥要求她停手。女士没有离开,继续用手将一块块砖块扔到路旁。口罩女士眼见劝阻无效,开始大声责骂。一位外籍男士过来质问她为何阻止别人清理路障,这是你们想要的香港吗?口罩女士转而同他理论,然而她也无法回答西装女士清理路面的文明形为有什么错。外籍男士也走进路中央开始清理路障,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很快,我们眼见学生们设置的路障被清空,街道又恢复了通行。我看见口罩女士和另一位男士一起黯然离开。

他们在理论之时,我也在路旁天人交战,为什么别人不可以清除路障?为什么示威者要影响那么多无关人的生活?那一张张路人从各个角度拍下的照片会配上什么样的文字?我以为中环这个聚满了香港精英的地方,即便匆匆而过的路人也一定对这个自由之夏发生的运动充满了同情与支持,他们一定对这场运动中的警察暴力深恶痛绝,他们一定对政府忽视人民的声音充满愤怒,他们怎会漠视为这场运动而献身的一位位周同学的年轻的生命,他们怎么忍心看着防爆警察的棍棒之下的纯真眼神变得充满恐惧,他们又怎会那么自信催泪烟不会射进他们的房屋。

我一个人在街上徘徊,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找了一个路边的石阶坐下。马路对面的电子广告排被人喷上了字迹:“They shoot, they murder, they are well-paid." 

我受到他们的鼓惑上街了,我收获的是更加的绝望和难受。

-- 仅以此文记录这场运动对我的影响以及我对香港的喜爱和对香港人的敬佩,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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